紀清博回過身見所有人看向他,不自然的抿唇笑了笑︰“我媽嘴太毒,煩人!”
“你的也毒,你家嘴毒遺傳。”
王醫生訕笑一聲,瞅著這個不省心的外甥搖了搖頭。
“去軍區醫院轉悠一圈後悔嗎?還要不要回來這兒上班?職位還給你留著呢!”
“不回!等我妹夫腿好了,我還得回去報到,姨夫你先安排他手術,該斷骨重接的斷,早開始早結束。”
紀清博挑挑眉頭,拎著禮品盒率先走出去,吹聲口哨招呼剩余兩人跟上︰“妮妮,妹夫,走了,我姨夫不管飯,咱得去吃食堂。”
“這孩子!”王醫生寵溺的搖頭笑了笑。
林曼妮和周衛國跟王醫生寒暄道謝後跟著紀清博一起辦住院去了。
手術定在第二天的上午,紀清博和林曼妮送周衛國進了手術室,等到外面紅燈亮起時,倆人的心也跟著提起來。
“小博哥,衛國應該會沒事吧?”
“不知道,斷骨重接,相當于當初遭的罪重來一遍,好些人連斷骨那關都過不了。”
紀清博背靠著牆,屈著一條腿站著等,看著林曼妮略顯單薄的身子,真不知周衛國真要殘了,她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妮妮,萬一周衛國真……”
“我養他!他養了我六年,我也能養他一輩子。”
林曼妮說的斬釘截鐵,眼神里隱隱流露出的擔憂卻騙不了人,她直愣愣的看著手術室的大門舍不得離開一眼。
就像當初她兩次進產房,周衛國在外面等她時一模一樣,心焦又擔憂。
手術室里的男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看著上面的無影燈,心情激動又忐忑。
王醫生帶著手套站在一旁做著最後的術前準備,瞟向周衛國愣神的樣子時,以為他緊張害怕,笑著緩解他壓力。
“年輕人,你好福氣!你都不知道我那小姨子惦記你媳婦幾年了,日盼夜盼想讓她當兒媳婦,連聘禮早計劃好了,結果卻被你搶了先,不怨她橫豎看你不順眼。這次手術你要真殘了,保不齊她又會起歪心思。”
“緣分天注定!有緣無分誰也沒轍。”
周衛國坦然的笑著回他,心里卻打算著他要真殘了,放手也算是一種愛吧!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開始了!”
“好了,開始吧!”
周衛國閉上眼,靜等著麻醉劑的推入,他也漸漸的閉上眼等待著冰冷器材的操作。
良久後,林曼妮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焦急的看著上面的紅燈,一直顯示的“手術中”。
“小博哥,這麼久了還沒好嗎?”
“應該還沒,這種比一開始受傷治療麻煩的很,等著吧!”
紀清博很淡定,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昨晚他一夜沒休息好,听紀母嘮叨半宿折磨人,今早又趕來陪著手術,這會兒他早困了。
他們在滬市治腿,在老家的孩子們卻吵翻天了。
“姑姑,要媽媽!”
“奶奶,要媽媽!”
“要爸爸媽媽!”
三個孩子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到處哭著找人,看著西屋沒有林曼妮的蹤影,眼淚個個掉的沒完沒了。
愁的周母打不得罵不得,哄了這個抱那個,連周衛紅也頭大的很,眼巴巴的望著大門口︰“娘,俺嫂子和俺哥啥時候回來呀?”
“誰知道呢!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不得能下地自己走了再回來。”
周母很後悔給兒媳婦塞的錢少了,應該多給些,萬一真要在滬市住上三個月,他們吃喝都得要錢,哪能一直讓紀家人幫忙呢?
張玉霞得知周家小兩口去滬市後,也每天帶著倆孩子過來串門,想幫周母分擔一些看孩子的壓力。
“舅媽,孩子們晚上鬧嗎?”
“不鬧,之前也跟俺睡,只是想曼妮了,天天吵吵著要媽媽,偶爾才想起要會兒爸爸。”
周母手上干著活兒,眼楮卻緊盯著自家孩子在院里玩雪,心里擔憂著在遠方的兒子兒媳。
“俺哥做完手術真不會再瘸了?”張玉霞至今不信,長好的骨頭還能再弄斷重新長。
“哎,俺也不清楚,有這次機會總得試試,好歹還年輕呢!哪能瘸一輩子!”
周母嘆口氣,想起周衛國殘著腿從部隊回來的一剎那,她都淚如雨下。
全須全尾的兒子活蹦亂跳的去當兵,回來時卻瘸腿了,怎能讓她不心疼?
“能治咱就好好治,別心疼錢,家里錢不夠俺家有,缺錢說話。”
張玉霞完全信任周家的人品,但凡任意一人開口,她也會毫不吝嗇的掏錢幫忙。
換做牛家人要幫忙,她連一毛錢也不願意往外借,想起周春生過年去給周姑媽送養老錢都晦氣。
明明她婆婆買的羊絨衫送給周姑媽的,卻被劉柳截胡了,試穿一次死活不願意脫下身。
若不是周姑媽暴脾氣上來朝她撒潑打滾的謾罵一次,非要牛根生休她回娘家,只怕那件衣服最後會落進劉柳手里。
周春生給了周姑媽養老錢也早早的回了家,連跟周姑父多說句話都沒有。
既然爹不認親了,他也沒上趕著送臉面,斷親就斷干淨,他以後只負責贍養那個老娘。
“舅媽,王德貴死了兒子後快魔怔了,天天逼著他媳婦再生個小子,那天還去俺家找俺婆婆要偏方呢!”
“蔡婆子還有這種東西?以前怎麼不早說?那不是生男生女自己定了?”
周母很震驚蔡明華的手藝,即使她在村里住這麼些年,也不確信她有這麼大的本事。
“有是有,但不確定管不管用,畢竟誰生孩子非要吃這個?咱都是有了就生。咱們看看王家吃完管用不,要真能再生個大胖小子,那俺婆婆也得出名。”
倆人正聊閑話起勁兒呢,外頭傳來一陣吵嚷聲,由遠及近,直接進了周家大門。
“大隊長在家嗎?俺要找他評評理!大隊長……”
“王大嫂,咋了?俺家衛國帶曼妮回娘家串親戚了,村里有啥事你去找老村長,俺家這段時間也不管各家的事,等俺兒子兒媳回來再說。”
周母站起身出了院子,看著滿臉慍色的女人她也不知所以然。
“不在家貓冬生啥氣呢?咋了,王德發今年又沒回來?”
“對,沒回來!俺要和他離婚,他在外面有人了!俺得找大隊長給俺評評理,他以前找俺男人領導寫的證明還算數不?”
王大嫂氣的淚如雨下,哭訴著十幾年自己的不容易,咒罵著王德發不是人,竟然家外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