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來說,陳到最好的選擇,自然是等著南面樂進那邊有進展之後,和樂進配合,兩面夾擊,必定能佔據主動和優勢。
但陳到也好,唐瞬也好,還是北楚部中的幾個謀士,如楊阜,陳矯等人,都不想平定並州的功勞,到了最後關頭,還要讓樂進領去一半。
于是,就有了借著士頌在黎陽大勝,樂進軍團將攻上黨郡的消息,逼反了南匈奴殘部和中部鮮卑中,本來就心有二心的彌加。
本來只是想要試上一試,但效果卻意外的好。
北楚大軍如同黑色的潮水,洶涌地沖過洞開的西門,迅速淹沒並撕裂著城內任何試圖組織起來的抵抗。
戰斗,從城門爭奪戰,迅速演變成了殘酷的巷戰和清剿戰。
曹魏並州軍的指揮體系,在內外夾擊下已然崩潰,各部各自為戰,結局早已注定。
傅嘏且戰且退。
他的青衫早已被鮮血和煙塵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束發冠也不知所蹤,長發披散,更添幾分狼狽與悲愴。
但他手中的劍,卻依舊穩定,凌厲。
家傳劍法在他手中發揮得淋灕盡致,劍光閃爍間,帶著一股決絕的慘烈之氣,仿佛重現了先祖傅介子當年劍斬樓蘭的孤勇與鋒芒。
一路之上,已有不下十名北楚悍卒和匈奴勇士,倒在他的劍下。
他並非一味莽撞沖殺,而是試圖向內城方向退卻,希望能找到辛毗或其他核心人物,集結殘部,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就在他憑借高超身法,掠過燃燒的城西坊市時,一股極其銳利的危機感如同冰針刺中他的脊背。
他想也不想,半空中強扭腰身,長劍回環。
“叮”的一聲脆響,一支勢大力沉的狼牙箭,被他險之又險地格飛。
傅嘏落地,持劍凝立,目光如電般射向箭矢來處。
只見前方街心,一人端坐于雄健的戰馬之上,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古樸的強弓,正冷冷地看著他。
此人年輕,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周身散發著久經沙場的悍厲之氣,正是北楚部的副將,黃忠傳人唐瞬。
“好劍法,好反應。”
唐瞬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能在這種情況下,反身一劍,劈飛我射出的狼牙箭,想來也非無名之輩,可報上名來。”
傅嘏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劍尖斜指地面,沉聲道“北地傅嘏。”
“傅嘏?”
唐瞬眉頭微挑。“原來是你,早就听說那斬了樓蘭的傅介子後人,在曹魏軍中,身手不凡。沒想到今日讓我撞上了。”
唐瞬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見獵心喜的光芒。
他隨手將強弓掛回馬鞍,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唐樣戰刀。
“我名唐瞬。”
“你的劍,值得我出刀。下馬步戰,與你公平一戰。”
說罷,他竟真的翻身下馬,拍了拍戰馬的脖頸,令其自行退開。
這份姿態,是對對手的尊重,亦是源自對自身武藝的絕對自信。
“黃忠的傳人?”
傅嘏心知今日絕難善了,對方的名號,他也早有所聞,西楚六玄將之一,士頌心腹,北楚部中,和陳到並肩的存在。
他不再多言,只是將長劍緩緩舉起,豎于眉心之前,行了一個古老的起手式,劍身光華內斂,表現了自己對于唐瞬的認可。
唐瞬持刀而立,刀尖微微下垂,氣息穩如山岳。
下一刻,兩人幾乎同時行動。
傅嘏的身形如同離弦之箭,疾射而出。
劍光乍起,如同大漠孤煙,驟然直沖雲霄,凌厲的劍氣劃過,直刺唐瞬咽喉!
速度之快,仿佛一道光芒閃過。
唐瞬眼神一凝,不退反進,手中戰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並非格擋,而是斜劈向傅嘏的手腕。
攻其所必救!
刀風凌厲,後發先至。
傅嘏手腕一抖,劍勢不變,劍尖卻如同毒蛇昂首,微微上挑,點向唐瞬的刀脊,試圖借力破力。
“鐺!”
刀劍第一次相交,聲音清脆悠長,火星四濺。
兩人一觸即分,旋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戰在一處!
傅嘏的家傳劍法,將西域搏殺之法,融合進入了中原劍法之中,講究的是險中求勝,一擊必殺。
唐瞬的刀法則略有不同。
他的刀法在荊南就已經定型為戰場搏殺之術,而後又在北疆,得到了與胡族生死搏殺的錘煉,簡潔高效,才是他所追逐的東西。
兩人在這條火光搖曳,喧囂嘈雜的街道上,展開了仿佛江湖搏殺般的纏斗。
劍光與刀芒交錯踫撞,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鐵皮屋頂。
兩人的身影,兔起鶻落,迅捷如風。
時而貼身近搏,凶險萬分,時而倏然分開,尋找下一擊的契機。
傅嘏劍法精妙,將家傳絕學發揮到了極致。
他深知對方力量強于自己,故多以閃避,卸力,以求尋隙反擊為主。劍尖常常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指向唐瞬的關節,眼楮和咽喉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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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唐瞬的戰斗經驗極其豐富,往往在間不容發之際,以毫厘之差,避開致命攻擊,或以刀身格擋,或以更猛烈的攻擊,迫使傅嘏回防。
轉眼間,兩人已交手已近百招。
傅嘏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額頭見汗,他的劍法雖妙,但體力消耗頗大,而唐瞬卻仿佛不知疲倦,刀勢反而越發沉重凶猛。
傅嘏心漸漸沉了下去。此刻他已經發現,久戰下去,對自己不利。
必須搏一把!
他猛地吸一口氣,體內殘余的力量,集中在了長劍之上,手腕一抖,劍身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
他使出了自己拿手的絕殺招數,剎那間,劍光暴漲,火光之中,仿佛有無數道劍影同時出現,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般向著唐瞬席卷而去。
面對這驚天一劍,唐瞬眼中,首次露出了極度凝重的神色。
但他並未慌亂,反而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
他雙手握刀,不退不避,整個人與刀仿佛合為一體,一招最為簡單基礎的的力劈華山,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殺意和戰場磨礪出的煞氣,對著那漫天劍影的中心,悍然劈下!
以拙破巧!
以力降技!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遠超之前的巨大聲音響起。
刀劍結結實實地踫撞在一起!
傅嘏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狂暴力量,如同山洪暴發般,沿著劍身瘋狂涌入他的手臂,直沖五髒六腑。
他虎口崩裂,鮮血淋灕,長劍幾乎脫手。
整條右臂,瞬間麻木失去知覺,胸口如同被巨錘狠狠砸中,氣血翻騰再也壓制不住。
“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蹌倒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唐瞬也被這反震之力震得後退了半步,握刀的雙手微微發麻,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但隨即被更濃的殺意取代。
“機會!”
他看得出,傅嘏已是強弩之末。
就在傅嘏身形不穩、還在調整氣息的最關鍵瞬間。
唐瞬的左手動了,快得幾乎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
他一直垂在身側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然搭在了腰間的一把短刀之上,這短刀造型與主戰刀相似,卻更為凌厲狠辣。
左手短刀出鞘的瞬間,便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冷電。
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直刺傅嘏因受創倒退而露出的胸膛空門!
這一刀,才是唐瞬真正的殺招!
傅嘏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他看到了那道冷電,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寒意,但他此刻手臂麻木,身形失控,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格擋或閃避。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傅嘏所有的動作猛然停滯,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柄幾乎完全沒入自己胸膛的短刀,只剩下刀柄還握在唐瞬的左手中。
斬樓蘭的劍意,那傳承自先祖的孤傲與鋒芒,在這一記看似簡單卻精準冷酷的左手快刀下,徹底破碎。
任你血脈高貴,傳承有序。
在極致的力量面前,底層庶民中搏殺出來的刀法,一樣能把你們這千年劍門的臉面,一刀斬斷!
傅嘏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身體晃了兩晃,眼中的神采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熄滅,最後就此倒下。
唐瞬默默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對手,甩了甩短刀上的血珠,收刀回鞘。
他拾起傅嘏那柄掉落的長劍,看了看劍身上古樸的紋路。
“哼,斬樓蘭的劍,已經過時了。”
朔風如刀,仿佛跟著北楚部一起,從塞外卷來,抽打著九原城斑駁的城牆。
赫連息烽,這個曾經的匈奴使者,獻了城門後,北楚部各支部隊紛紛殺入城內,本就人心浮動的並州邊軍,猝不及防之下,敗亡已成定局。
除了主力部隊從西面沖入城中,楊阜,陳矯,趙昂三人,甚至各自帶著一批部隊堵在北面,東面和南面,防止並州軍突圍逃離。
甚至就連蔣干,也笑嘻嘻地在軍營內端坐壓陣,得意地表示,自己麾下的“暗組”也對破城,做出了貢獻。
一夜搏殺動亂,直到朝陽初升,人們才看清了城牆上,那尚未干涸的大片暗紅血色,是多麼的驚心動魄。
城內,景象更為淒慘。
斷壁殘垣隨處可見,焚燒產生的黑煙,仍在升起。
街道上、巷口處,層層疊疊倒伏著雙方士卒的尸體,許多已經殘缺不全。
血水匯集成窪,甚至凝固成詭異的紫黑色。
大局已定,北楚部的精銳甲士已經控制了四門和主要街道,剩下的,就是消滅城內依舊在負隅頑抗的並州邊軍。
不得不承認,在梁習治下的並州邊軍,骨氣是真硬,明明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了,這些人依舊還在拼死抵抗,好像寧死,也要殺個楚軍墊背。
並州長史傅干,傅嘏的遠房親戚,同樣也是傅介子之後,不過是走的文臣之路。
此刻,他在十幾名忠心家兵的護衛下,正試圖借助對地形的熟悉,穿過一片混亂的坊市,向西城門方向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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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知道這邊是楚軍的主攻方向,而是他在這邊,有秘密通向城外的密道,這是他留給自家子弟,最後的保命底牌。
“快!穿過前面那條巷子,馬上就要到了。”
他的文士袍服上沾滿灰燼和血點,發髻散亂,氣喘吁吁,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在低聲催促。
“大人,是蘭石公子。”一個眼尖的家將,忽然就發現了傅嘏的遺體。
“傅嘏?”
傅干心中一驚,這個字蘭石的年輕人,在傅家內部,可是被寄以厚望,都認為他的劍法可以比擬當年的先祖,都以為他這樣的名門子弟,未來不可限量。
可如今在遇到,卻已經是路邊殘尸。
“唉!”傅干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理會傅嘏的遺體,只想快點離開此地。
可事與願違。
就在他即將沖出巷口時,前方突然響起了馬蹄聲。
一隊北楚騎兵旋風般卷至,恰好堵住了去路。
“哈哈,沒想到西門這邊,也能有漏網之魚。”為首一將,身形魁偉,臉上的疤痕,讓他的面目更加的猙獰。
這人,便是以心狠手辣著稱,頗有勇力的北楚部將冉悼。因為當過羯族的奴隸,對北疆胡族,十分痛恨,一般胡族將領,都不敢和他接觸過多。
見到此人,傅干臉色瞬間慘白,心知不妙。
但生死關頭,他也顧不上許多,當即跪下求饒。“將軍,看在我家先祖的份上,還請饒我一命吧。”
冉悼哈哈大笑,說道“你家先祖的臉面,我為什麼要給?他是誰都不好使。”
“我家先祖,乃是劍斬樓蘭的義陽侯傅介子。”
本以為冉悼一芥莽夫,可以用傅介子的名頭,換回自己一條命。
但冉悼在被擄去當奴隸前,也是讀過書的,他冷笑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傅介子當年,英雄氣概,卻不料百年後,有你這樣怯弱懼死的後人。”
“你算是把你家傳承的那點名聲,折辱殆盡啦。”
“果然啊,所謂名門世家,都是些只會仰仗先祖遺澤的廢物,今天,老子就送你去見傅介子,讓他在地下,好好教育教育你!”
說罷,冉悼帶著隊伍,舉起砍刀就沖殺過去。
即便是傅干身邊的家將護衛,有心抵抗,但在冉悼面前,卻無一合之將,冉悼刀鋒所向,肢體破碎。
傅干舉劍格擋,無疑是蚍蜉撼樹。
一聲脆響,又一把傅家的長劍,應聲而斷。
傅干的身體,被直接裂成兩半,轟然倒地,內髒流瀉而出。
冉悼甩了甩劍身上的血污,啐了一口“呸!名門名種,一樣不經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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