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洮水東岸的蘆葦蕩中,蘆葦搖曳,不停地有漏過的陽光落在泥地上。
誰都沒有發現,在這片蘆葦之中,隱藏著無當飛軍中,一個很特殊的“斥候”。
無當飛軍左軍校尉董茶那,親自泅水,游過洮水,來到這里暗中觀察著需要偷襲的目標。
他身上的藤甲,在這潮濕的蘆葦中,依舊帶著水漬。而他,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韓遂軍軍營。
多年征戰的他,一眼就能認出,這個軍營的士兵,大多都是新兵。
而且所謂的“老兵”,在他看來也不過爾爾。
“哼,就這群人,若不是他們騎馬跑得快,能讓他們從關中跑回這里?”
“這次的頭功,可不能再讓沙摩柯那小子搶了。”
楚軍入關支援,而後順勢西征。隊伍里的無當飛軍之中,自然裨將軍木鹿大王是部隊的最高統帥。
但是木鹿大王不是得帶著那二十頭披甲戰象,跟在士頌身邊嗎。
所以這次無當飛軍和五溪蠻營一起,翻越山林後聯合作戰,指揮權上來說,沙摩柯才是領頭的主將。
董茶娜和阿會喃,都是沙摩柯的副將。
其實在無當飛軍之中,這幾年來接受了陸遜的統一指揮和訓練後,戰斗力大為提升。
而且他們和五溪蠻營不同,他們可沒有經歷過士頌從前的那些慘敗。
在他們看來,楚軍這麼精良的武器裝備,如此嚴苛的軍事訓練,還有這麼精妙的戰略戰術安排,那就應該是天下無敵的軍隊。
過去他們南蠻各部,也是沒有這樣的見識,如今歸順楚國多年,手段眼界都提升了起來,甚至還有人,在陸遜的指導下,開始認真讀書。
然後,他們心里就有了別樣的想法。
楚軍主力部隊,尤其是當年士頌帶去南征的部隊,他們很少不服氣。
但是獨獨就對沙摩柯的五溪蠻營,看不慣。
準確來說,是想要和五溪蠻,競爭楚國第一蠻族勢力的名頭。
至于上庸蠻,板𧁓蠻,還有那個最近又恢復了佔營蠻兵,在他看來,完全提都不必提。
在他們眼中,唯一能和南蠻各部掰腕子的蠻族,也就只有五溪蠻了。而且,沙摩柯他們不過是運氣好,早早就投效到了楚王麾下,勉強算得上是老部下了。
但即便如此,我們南蠻各部組建起來的無當飛軍,不論是武將實力,還是普通軍士的作戰能力,都能壓五溪蠻一頭。
“這次,突襲這些西涼軍新兵蛋子,一定要比沙摩柯那混球殺得多。”
待最後一絲陽光,墜入西山之下,董茶那又再次借助藤甲,浮水返回了洮水西岸。
並帶回了他的觀測分析。
“那些西涼軍,大多都是新兵,作戰技巧,不值一提。部隊陣法方面,他們那些人,哪有什麼狗屁作戰技巧,純粹就是瞎砍瞎刺。”
說著,董茶那卸下了身上濕漉漉的藤甲,並在簡易地圖上標注了一個位置。
“倒是此處,比較重要,我看到不止一隊騎兵,進入此營寨後,便又走了出來。想來此處,便是那些新軍的馬匹存放處。”
沙摩柯眼楮一亮,懶散的身子,終于坐正。
“若是如此,此處當為我軍突襲重要目標,把他們的馬廄軍營廢掉,這些羅圈腿,可就跑不掉了。”
“董將軍,此處的突襲,還是由你親自率軍突襲吧。”
董茶娜剛想要拒絕,但想到對方可是主將,分配的任務,合情合理,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校尉不必氣餒。”
沙摩柯知道董茶娜這一戰,有斬將奪旗的想法,想要帶著無當飛軍,壓自己和五溪蠻營一頭。
但他跟著士頌這麼多年,勝仗打過不少,敗仗也吃了不少,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在山中射殺野物的蠻族少年了。
他安慰道︰“根據我們收集到消息,對面軍營之中,至少有三條大魚。對于西涼軍來說,若是馬廄被襲,一定有敵軍大將,想要守住馬廄,那時候,自有將軍斬將的機會。”
接著,沙摩柯看了看阿會喃,開玩笑一樣說道︰“不過我們的動作可的要快,另外一邊的長林軍里,那唐瞬、廖化、王平,也都盯著對面軍營里的這幾條大魚在呢。”
“建威將軍就放心吧,我們即便是在洮水這邊,但憑借藤甲,渡過這條小河,還是很輕松的。這次,敵將首級,可不會讓出去的。”
阿會喃和董茶娜一樣,對沙摩柯沒有那麼服氣,所以言語上,還在稱呼沙摩柯的官職,也就是士頌給他的雜號將軍頭餃。
成熟了的沙摩柯,自然明白對方心有隔閡,但他並不計較,而是繼續和兩人敲定了今夜偷襲的各種細節安排。
子時三刻。
一支火箭劃破漆黑的夜空。
而後,大批的火箭,對著被點燃的西涼軍馬廄營地傾瀉。
霎時間,火光沖天,戰馬哀鳴。
董茶娜帶著五百兵無當飛軍,褪去了身上的藤甲,如捕食的野獸一樣,忽然從蘆葦蕩中殺出,他們的目標,正是想要救火的西涼軍新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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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
侯選第一個穿戴好了盔甲,沖出軍營。
他發現來襲的敵軍,全部都是步兵,就想要組織人手,前去牽出一隊戰馬,然後靠著騎兵的機動性,從側翼奇襲,扳回頹勢。
但此刻,阿會喃已經率領更多的無當飛軍,殺入西涼軍軍營之中,他這批部隊的作戰目標,不是斬殺多少敵人,而是繼續分割戰場。
在西涼軍軍營主力和馬廄之間,點燃一條火線,同時守在此間,避免西涼軍取得戰馬。
混亂中,侯選倉促間聚集了親衛騎兵八十余人,沖向了馬廄方向。
“擋住他們。”
無當飛軍對抗騎兵,早就訓練過無數次了。
若是敵軍騎兵都是重甲騎兵,又或者敵軍騎兵數量巨大,或許無當飛軍這邊,會分散後撤,然後靠著散兵陣型偷襲敵軍。
但候選的這隊人馬,都是輕騎兵不說,人數還不多。
阿會喃今天要是退了半步,以後在無當飛軍里面,就別想要抬頭了。
少量持有短槍的戰士,被聚集在了第一排,而在侯選眼中,這是楚軍蠻兵,沒有對抗騎兵經驗的盲目選擇。
“就這種不過三尺的短槍,也想要攔住我西涼鐵騎,找死!”
侯選大喊一聲,再次打馬加速,想要靠著騎兵的沖擊力,直接穿透阿會喃的簡陋槍陣。
眼見即將撞上,這群無當飛軍身後,忽然飛出許多網狀的絆馬索,而且是貼著地面飛出,這些網狀繩索的每一頭,有配重用的鐵球,纏繞住馬腿後,很容易讓戰馬失去平衡。
即便是像侯選這樣的老手,一時不察,胯下戰馬也被絆倒,摔了個七葷八素。
阿會喃大喝一聲,帶著短槍兵不退反進,沖向這隊混亂中西涼騎兵,大開殺戒。
候選從剛剛恢復神志,就被阿會喃一刀拍暈過去。
此時,他們身後的馬廄,燃起了沖天的大火。
受驚的西涼戰馬,嘶鳴著,想要掙斷韁繩,逃離火海。
隨著董茶娜的幾百人,殺散了守在這里的西涼軍,驅趕戰馬四散奔逃,把整個局面,弄得更加的混亂。
“這些楚軍哪里來的,他們難道可以飛越大山嗎?”楊秋握著刀,靠著嘶吼來宣泄著內心的不滿和恐慌。
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骨箭,射穿了他身旁的牛皮帳幕,釘入他左肩關節。
更可惡的是這支特制的骨箭,居然有著血槽,自己的血,就這麼順著流了出來。
遠處的沙摩柯,嘴角上揚。
他手上有一批特制的骨箭,都是當年自己在山中狩獵時,用野獸的骨頭打磨而成的箭支。
後面他為了方便打獵,每一支骨箭,都習慣制作血槽,方便放血。即便是遇到了凶猛的野獸,只要射中了對方,也能通過消耗戰,將其斬殺。
見對面武將中箭,他收起弓箭,沖殺過去,揮舞鐵蒺藜骨朵,將楊秋身邊的護衛錘殺。
楊秋不敢迎戰,只能折斷骨箭,翻身上馬,轉身就逃。
但還沒跑兩步,跨下戰馬,也被射中,當即將他摔倒在地,被趕上的沙摩柯敲開天靈蓋,殞命當場。
“快走!是楚國的蠻兵,這些蠻兵翻山而來,都是步兵。我們先退回狄道城內。”
馬玩年紀較大,從前也去過漢中,知道板𧁓蠻的存在,知道這些蠻族歸順了士頌。
在他看來,無當飛軍的戰斗方式,和板𧁓蠻有些類似,就默認以為突襲自己的部隊,是板𧁓蠻了。
在被突襲的一瞬,他沒有選擇去抵御楚軍,也沒有選擇留在軍營里組織防守,他甚至都沒有穿戴盔甲,僅僅是披上了件披風,就開始逃命。
只是他逃命的方向,迎面撞上了楚軍的長林軍。
唐瞬和廖化、王平,率領萬余長林軍步兵,同樣晝伏夜出,運動到了西涼軍周邊。
長林軍這邊,派出去突襲西涼軍馬廄的人手,是廖化的部隊。
但廖化這次動作慢了,破陣首功,已經被無當飛軍所得。
王平立刻建議,長林軍分為左中右三路鋪開,從右向左,堵住西涼軍潰散之路。
而唐瞬的中軍,正好被馬玩撞見了。
“殺,想要活命,就必須沖出去!”馬玩抽出佩刀,鼓動跟在自己身邊,一起逃命的西涼軍,去沖擊楚軍的軍陣。
而他本人瞄準的目標,正是對面這群步兵的統領,一個居然拿著短刀,步行指揮的青年將領。
這人腰上,很詭異的插著數把長短不一的刀具,面對自己的沖鋒,絲毫不怯。
就在兩人交鋒的一瞬,馬玩一刀劈砍過去,唐瞬迎面一個滑跪,靠著強大的腰腹力量避開了這刀,而後挺身直立,反手橫切。
一刀,留下了馬玩的右腿。
“啊!”失去平衡,又痛苦難忍的馬玩掉落馬下,抱著自己的斷腿陷入哀嚎。
唐瞬則投出一把匕首,沒入他口中,西涼老將,盤踞隴西多年的割據小軍閥馬玩,就此死在了這洮水畔的軍營外。
不遠處的狄道城內,韓成臉色慘白,站在城樓上眺望遠處軍營的火光,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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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可以听到風中,夾雜著西涼軍被殺前慘叫與哀嚎。
“少將軍,城內還有三千西涼軍老兵,讓我帶著他們去接應一下吧。”程伯忽然站到了韓成的身邊。
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自己也好,隴西三將也好,都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他們以為楚軍攻略隴西的軍隊,是大搖大擺,進入臨洮地區的丁奉部隊。
但到了現在,他哪里不知道,那不過是別人的疑兵罷了。
“楚軍如何過來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目前唯一的活路,就是盡可能多的去收攏敗兵,然後據城死守。”
“楚軍遠來突襲,必定糧草有限,隴西各城,人心浮動之下,我們還能有機會守住,等涼王派兵來援。”
在這位程伯看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接應敗兵入城。
韓成點頭附和道︰“是啊,三萬多人的軍營,即便是被突襲,即便是大敗了,也能有不少人突圍出來的。”
最後,他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就有勞程伯,率軍前去接應一二。”
是的,他自己不敢出城了。
長安城下那一場大敗,他心理就有陰影了,現在他可不敢在劣勢情況下,去迎戰楚軍。
“喏。”
程伯雖然明白自家二少主貪生怕死,但在這種時候,他若不上,還能怎麼辦呢。
畢竟接應回來的敗軍,守住隴西郡治所狄道城,也是為了他的這條老命,活得久一些。
他也不客氣,城內三千戰兵,他拉出去了兩千。
“報,狄道城方向,沖殺出來兩千騎兵。”
唐瞬正在指揮部隊,完成合圍,就听到敵人來了接應部隊。
“讓廖化選些馬匹,去攔住敵軍接應部隊。”
“沙摩柯那邊的蠻軍,繼續給我追殺殘敵,讓這些西涼新兵,放下武器,告訴他們,投降者免死!”
“這三萬西涼軍,我可不想讓他們逃入城中。”
按照官職來說,楚國體制內部,唐瞬這個玄武將軍的官職,是楚軍體系中,有名號的高階官職了。
而且他荊南嫡系的身份,黃忠傳人的名頭,也都讓沙摩柯不會和他搶這批突襲軍隊的指揮權。
至于勸西涼軍投降,在出發之前,賈詡就有交代。
隴西郡內,多為漢族,不是武都郡羌氐,平定西涼後,還要收拾這邊人心。
尤其是這些俘虜,說不定還能成為自家騎兵部隊的兵源。
為了加快速度,唐瞬自己也帶著一隊人,殺入西涼亂軍之中,把一些零散的老兵擊殺,迫使其余的人放棄抵抗。
隴西三將,兩死一俘,這批部隊,很快就潰散了。
另外一邊,不講道理的廖化,帶著八百臨時騎兵,沖入了程伯的接應部隊中。
明明西涼軍這邊人數更多,但廖化先是投出飛斧,讓程伯失了應對,而後一刀劈死對方馬匹,不等程伯落地,長刀從地面拖起,將其斬為兩段。
手法,干淨利落。
程伯只怕到死都沒有想明白,為何楚軍中隨便殺出一將,能有這等本事。
而來接應的兩千西涼軍,本來就心中忐忑,見自家將軍一個照面就被砍了,哪里還敢迎戰,紛紛調轉馬頭,就逃向狄道城。
此刻,天邊才出現一絲明亮,一場酣暢淋灕的突襲,就此圓滿落幕。
長林軍的後方,帶著不多的護衛,默默觀看了這一場突襲戰的馬謖,眼中倒映著火光,手上拽緊了韁繩,給左右吩咐道。
“那城內出來接應的西涼軍中,定然有人被俘虜。去選兩個帶過來,我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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