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山手里攥著那張被汗水浸得發皺的草紙，在前面深一腳淺一腳地 著泥水。草紙上是村長憑著記憶畫的出山路徑，幾個歪歪扭扭的符號標記著關鍵的岔路口，可眼下走到記憶里該是洞口的地方，眼前只有一片渾濁的洪流。
雨還在下，豆大的雨點砸在頭頂的樹葉上， 里啪啦響得像是在敲鼓。付戰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眉頭擰成個疙瘩——洞口的位置如今只剩翻滾的黃浪，原本該是石階的地方早被沖得沒了蹤跡，連帶著周圍幾棵老樹都歪歪斜斜地浸在水里，根須在濁流里若隱若現。
“這……這咋會這樣？”曲山急得直跺腳，草紙被他揉得更皺了，“前陣子明明還能走的，就是雨水多了些，咋就淹成這樣了？”他從小在山里長大，熟得能閉著眼摸到各村的地界，可眼前這景象，是連族里最老的人都沒提過的。
甦瑤往遠處望了望，雨幕把山影遮得朦朦朧朧，洪流順著山勢往下涌，勢頭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雨水太大，可能引發了上游的山洪。”她轉頭看向付戰，聲音被雨聲壓得有些低，“這洞怕是一時半會兒通不了了。”
付戰沒說話，只是從背包里翻出塊防水布，往甦瑤頭頂遞了遞。另外兩個年輕人也湊了過來，臉上滿是焦急，其中嚴家的後生嚴石忍不住開口“曲山哥，你不是說還有別的路嗎？”
曲山的臉在雨里顯得有些發白，他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才開口“我曾爺爺活著的時候說過，往西走有個干谷，能繞到山外去。但那地方……”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族里老人都說，那谷出去就是沙海，一眼望不到頭，進去的人就沒回來過的，都不讓咱們靠近。”
“沙海？”甦瑤心里咯 一下，但很快定了定神。她看了看身後，來時的路已經被雨水沖得泥濘難行，退回村里也是坐以待斃；再看看眼前的洪水，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消退。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付戰忽然開口，目光掃過三個年輕人，“洪水不知道要漲多久，等下去就是等死。沙海再險，至少還有條路，有一分生機就得去闖。”
曲山還在遲疑，手心里全是冷汗。族里的告誡像塊石頭壓在心頭，可看著眼前進退兩難的境地，又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甦瑤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里帶著安撫的力量“曲山，你熟悉山路，有你帶路我們心里更有底。沙海或許沒族里說的那麼可怕，就算難走，我們幾個人一起，總能找到辦法。總比在這兒看著洪水發呆強，對吧？”
雨還在下，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像是在催促。曲山深吸了口氣，把手里的草紙往兜里一揣，猛地抬起頭“走！去干谷！我就不信那沙海能吞了咱們！”
嚴石和王家的後生王禾也趕緊點頭，眼里重新燃起了些光亮。付戰背起背包，朝甦瑤遞了個眼神，兩人一前一後跟著曲山，往西邊的密林里鑽去。雨水順著樹干流下來，在泥地上匯成細小的溪流，前路被雨幕籠罩著，看不真切，但至少，他們邁開了腳步，朝著那未知的沙海，也朝著那一線可能存在的生機。
四人一路西行，雨勢雖未減小，但好在密林里樹多葉茂，為他們擋去了不少雨水。曲山走在最前頭，憑借著從小在山里摸爬滾打的經驗，帶著三人左拐右繞，避開了不少險峻的地勢。
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雨聲漸漸遠去，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干涸的山谷映入眼簾。谷中寸草不生，黃沙遍地，與方才的蔥郁山林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就是干谷……”曲山的聲音里帶著些不確定，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三人。甦瑤、付戰以及嚴石和王禾對視一眼，眼中雖有忐忑，卻也都堅定了神色。
“走。”付戰簡短有力地說了一個字，率先踏入了谷中。其他人緊隨其後，腳下的黃沙軟綿綿的，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行進起來頗為費力。
谷中寂靜無聲，只有他們踩沙發出的沙沙聲，以及偶爾傳來的遠處風聲。四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沉默，各自警惕著四周。
隨著深入，谷中的景象愈發荒涼，連天空都被黃沙映襯得黯淡無光。曲山緊抿著唇，神色越發凝重，族里的告誡在他耳邊回響，讓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退縮之意。
然而，當他回頭看向身後三人，只見他們雖面露疲憊，眼神卻依舊堅定。曲山心中一暖，那份退縮之意瞬間消散無蹤。他暗暗給自己打氣，繼續帶著三人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抹不同于黃沙的顏色。曲山快步上前，待看清那物後，不禁喜出望外。
那是一片綠洲，隱藏在干谷的深處，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四人欣喜若狂，連忙奔上前去，仿佛找到了沙漠中的救命稻草。
綠洲之中，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見底，甘甜可口。四人迫不及待地捧起泉水痛飲一番，仿佛將連日來的疲憊與恐懼都一並洗去。
休息片刻後，他們繼續前行。有了這片綠洲作為精神支柱，他們的腳步越發堅定。雖然前路依舊未知，但他們相信，只要心中有希望，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終于，在日落時分，他們走出了干谷，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海映入眼簾。夕陽的余暉灑在沙海上，泛起層層金色的漣漪，美得令人心醉。
四人相視一笑，眼中滿是劫後余生的喜悅與對未來的憧憬。他們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挑戰還很多，但只要他們攜手並進，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們前行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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