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青石地被烈日曬得發燙,周圍的喝彩聲浪幾乎要掀翻頭頂的天幕。易初仁站在場地中央,月白長衫在穿堂風里微晃,指尖扣著三枚薄如蟬翼的飛刀,卻遲遲沒有出手。
他對面站著的女子,是這場大比最出人意料的黑馬。
女子名喚甦綰,穿一身水綠羅裙,裙擺繡著銀線纏枝蓮,走動時像碧波里漾開的漣漪。她生得極美,眉如遠山含黛,眼若秋水橫波,可誰也不敢被這副容貌迷惑——她手中那條緋紅綢帶,方才已在十招內繳了三位成名高手的兵器。
此刻,甦綰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易初仁身上,那雙秋水般的眸子里,既有挑戰的意味,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她輕啟朱唇,聲音清脆如鈴“易公子,請賜教。”言罷,足尖輕點,身形已如燕子掠波,向易初仁襲來。
易初仁眼神微凝,手指輕輕一彈,三枚飛刀幾乎在同一時刻離指而出,化作三道銀色閃電,直擊甦綰要害。然而,甦綰身形靈活異常,腰肢輕擺,竟在空中生生扭轉了方向,不僅避開了飛刀,還借著這股力道,手中的緋紅綢帶如靈蛇出洞,向易初仁卷去。
兩人你來我往,招招見血,式式奪命,一時間,演武場上風聲呼嘯,刀光與綢影交織,令觀戰眾人目不暇接。這場比試,無疑成為了大比中最精彩的一幕。
甦綰抬手,綢帶如靈蛇般繞上她縴細的腕間,笑容溫婉,眼底卻藏著鋒芒。
易初仁沒應聲,身形忽然一晃。
不是移動,是原地漾開三道虛影。
周圍的驚呼剛起,甦綰已動了。緋紅綢帶陡然繃直,帶著破空之聲掃向易初仁的面門,卻在觸及的瞬間穿過虛影,打在身後的石柱上,震落幾片碎瓦。而真正的易初仁,已出現在她左側丈許外,飛刀脫手的寒光幾乎貼著她的鬢角掠過。
“好快!”有人忍不住叫好。
甦綰卻笑了,綢帶驟然炸開,如漫天花雨般鋪開。紅影翻飛間,竟看不出哪一道是實,哪一道是虛。易初仁的第二刀、第三刀都被綢帶卷住,錚錚兩聲斷成幾截。更驚人的是,那些綢帶仿佛有生命,繞過飛刀的瞬間,已如繩索般纏向他的咽喉。
易初仁腳尖點地,身形再分。
這次不是三道,是五道虛影。
五個人影同時向五個方向掠出,月白長衫在陽光下連成一片流動的光,分不清真身藏在何處。甦綰的綢帶雖快,卻也只能守住三面,剩下兩道虛影已欺至近前,指尖帶著凌厲的掌風。
“有意思。”甦綰眸色一亮,綢帶猛地回收,在身前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紅網。掌風撞在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而那五道虛影竟在同時消散——真正的易初仁,竟借著虛影掩護,繞到了她身後。
甦綰身形未動,只手腕微轉,紅網瞬間翻轉,已將他退路封死。易初仁不得不硬接這一招,掌心運力,與紅網相擊,兩股力量在空中踫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好個紅綢織夢!”圍觀人群中有人低呼,顯然認出了這一招的來歷。
甦綰微微一笑,紅網收回,綢帶再次如靈蛇般纏上她的手腕,她身形輕盈一轉,已面向易初仁,眸中戰意更濃。
易初仁亦是一笑,身形再次晃動,這一次,竟不再有虛影出現,而是如同鬼魅般,速度之快,幾乎超越了人眼的極限。
甦綰眸光一凝,綢帶如影隨形,二人身形在人群中穿梭,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殘影,引得圍觀者陣陣驚呼。
這場大比,因二人的對決而變得更加精彩紛呈,甦綰與易初仁,無疑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刀鋒破空的聲音極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甦綰猛地旋身,綢帶如臂使指般反卷回去。就在綢帶即將纏住易初仁手腕的剎那,他手腕一翻,原本藏在袖中的短刀已抵住她的咽喉。
紅綢僵在半空,距離他的脖頸只有寸許。
場中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易初仁收刀後退,面無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甦綰看著他,忽然笑出聲,抬手將綢帶繞回腰間“易公子的‘分影訣’,果然名不虛傳。”
易初仁沒接話,轉身離場。陽光照在他挺直的背影上,月白長衫的下擺沾了點塵土,卻絲毫不減那份冷冽。
沒人看見,他走過演武場門檻時,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方才那一刀,離她咽喉最近時,他分明看見她耳後那顆極小的朱砂痣,像極了多年前他(她)在鏡中見過的,屬于易碧瑤的那顆。
這一幕,讓在場眾人皆是驚嘆不已。甦綰的紅綢織夢與易初仁的分影訣,兩大絕技的踫撞,無疑為這場大比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紅綢雖僵,卻仿佛仍帶著甦綰的戰意,而那短刀之上,亦閃爍著易初仁的決絕。
喝彩聲漸漸平息,人們卻仍沉浸在那驚心動魄的一瞬之中。甦綰的笑容明媚,仿佛剛才那生死一線的較量不過是場游戲,而易初仁的冷漠背影,則讓人心生敬畏。
他離去後,演武場上再次熱鬧起來,人們紛紛議論著這場精彩的對決,以及那兩位年輕高手的未來。甦綰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易初仁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這一刀,是否也斬斷了他們之間某種微妙的聯系,還是,這只是他們漫長人生路上,一次微不足道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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