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驟停的剎那，去而復返的方林手中的勃朗寧還在發燙。總統府議事廳的水晶吊燈碎了半邊，玻璃碴混著血漬在波斯地毯上鋪開猙獰的紋路。他望著破門而入的齊捷淑——這位付顯最信任的妻子，此刻槍口正穩穩指著他的眉心。
方林的心跳如鼓，他深知這一刻的生死只在齊捷淑的一念之間。然而，她的眼神復雜難辨，似乎有憤怒，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為什麼？”齊捷淑的聲音顫抖，槍口卻未曾偏移分毫，“你曾是將軍最得力的助手，為何會背叛他？”
方林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他知道，這一刻的解釋至關重要，或許能挽回一線生機。“齊夫人，有些事情，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我有我的苦衷，有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齊捷淑冷笑一聲，眼角的淚水悄然滑落。“苦衷？理由？這些能彌補你對將軍的信任和忠誠的背叛嗎？你可知，你的行為將整個國家推向了戰爭的深淵！”
方林沉默片刻，他知道任何辯解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緩緩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無反抗之意。“齊夫人，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在此之前，請讓我見將軍一面。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他。”
齊捷淑的目光在方林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終緩緩放下了槍。她深知，此刻的憤怒和悲傷並不能解決問題，唯有找到真相，才能為這一切畫上句號。“跟我來，但別耍什麼花樣，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
方林點了點頭，跟在齊捷淑身後，穿過議事廳的廢墟，向著書房的方向走去。他知道，這一路上，自己的命運已經懸于一線，而真相，或許能成為他最後的救贖。
“方副座，大勢已去。”齊捷淑身後，付仲帶著禁衛軍如潮水般涌入，月光在他們的刺刀上凝成霜。方林忽然仰頭大笑，笑聲撞在雕花穹頂又簌簌墜落，驚飛了檐角棲著的夜梟。
“大勢已去？”方林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如炬，穿透層層禁衛，直視著付仲，“付將軍，你可曾記得我們共同的誓言？守護這片土地，守護將軍，守護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付仲的腳步微微一頓，但隨即又堅定地向前。他的聲音冷硬如鐵，“方副座，你的忠誠我從未懷疑，但你的行為已經觸犯了軍法，我無法視而不見。”
齊捷淑轉過身，目光復雜地看向方林，“方林，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方林深吸一口氣，目光中閃爍著決絕，“齊夫人，我只求一個機會，讓我親自向將軍解釋。我相信，將軍會理解我的苦衷。”
齊捷淑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見將軍。但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三人穿過書房的長廊，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歷史的塵埃上。方林知道，這一路上，他的命運已經與這片土地、與將軍、與所有人緊緊相連。而真相，將成為他們共同的救贖，或是終結。
付顯從人群後緩步走出，軍裝上還沾著方才搏殺的硝煙。他抬手示意眾人收槍︰“老方，當年武昌城頭......”
“武昌城頭？”方林猛然打斷，猩紅的眼楮掃過眾人，“付顯，你以為我這些年真是為你賣命？那西邊二十萬大軍，本就是來接應我的！”他扯開軍裝領口，露出里面暗繡的西北狼圖騰，“他們的軍旗上，此刻正飄著我的將令！”
付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萬萬沒想到方林竟會如此直白地揭露自己的野心。四周的士兵們面面相覷，氣氛一時變得緊張而微妙。
“方林，你瘋了嗎？”付顯怒喝道，“你竟敢背叛將軍，背叛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方林冷笑一聲，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瘋狂︰“背叛？不，我只是在追求屬于我自己的命運。這些年，我為你們賣命，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付顯，你以為你真的能掌控一切嗎？”
付顯緊握雙拳，他深知此刻的局勢已經失控。而齊捷淑則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神復雜難辨，似乎在這一刻，她也對方林的真實身份產生了懷疑。
“方林，你以為你的計劃會成功嗎？”付顯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試圖用言語穩住方林，“別忘了，這里還有將軍，還有我們所有人。你的野心，終將化為泡影。”
方林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在夜空中回蕩，充滿了嘲諷與不屑︰“付顯，你錯了。將軍？他已經老了，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而我，才是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隨著方林的話語落下，四周的士兵們開始蠢蠢欲動，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不安。而付顯則緊緊地盯著方林，他知道，這一刻，他們已經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
付仲的槍栓聲驟然響起。方林卻不慌不忙後退兩步，指尖擦過窗台時忽然發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破窗而出。夜色吞沒他身影的瞬間，齊捷淑瞥見他腰間纏著的油紙包——那分明是能炸開半座城門的烈性炸藥。
“追！”付顯話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騰起沖天火光。爆炸聲震得地面發顫，遠處傳來如雷的馬蹄聲。方林站在硝煙中，望著逐漸逼近的黑甲騎兵，從懷中掏出枚刻著「方」字的虎符。月光照亮他染血的側臉，恍惚間竟與二十年前那個在戰場上為付顯擋子彈的年輕將領重疊。
黑甲騎兵如潮水般涌來，方林高舉虎符，大聲喝道︰“我乃方家軍統帥，爾等速速退下！”
騎兵們一時之間竟猶豫起來，他們的目光在方林和付顯之間徘徊，似乎在衡量著誰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
付顯見狀，心中大驚，他沒想到方林竟然還有這樣的後手。他怒吼一聲︰“方林，你休要狡辯，你這叛賊，我今日定要取你性命！”
方林冷笑一聲，並不理會付顯的咆哮。他轉身望向遠方，那里是付家的領地，也是他曾經的歸宿。如今，他卻要親手將它毀滅。
“付顯，你看清楚了，這天下，終究是要變天的！”方林說完，猛地將虎符擲向天空，黑甲騎兵見狀，立刻齊聲高呼，向著付顯等人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付顯和齊捷淑等人奮力抵抗，但黑甲騎兵人數眾多，他們漸漸感到力不從心。就在這時，付仲突然沖到了付顯身邊，他大聲喊道︰“大人，快走！我們為您斷後！”
付顯心中一暖，但他不願拋下自己的手下獨自逃生。然而，齊捷淑卻拉住了他的手臂，低聲說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先走，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脫身的。”
付顯無奈，只好在齊捷淑和付仲等人的掩護下，趁著夜色逃離了這片戰場。他望著身後熊熊燃燒的火焰，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他知道，這一戰，他輸了。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卷土重來，親手將方林這個叛賊繩之以法。
“大帥，西北軍旗號！”斥候的呼喊刺破夜空。付顯握緊腰間的定南刀，看著火光照亮方林揚起的手臂——那里的狼頭刺青，與西北軍軍旗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血月升起時，總統府的警鐘長鳴。這場精心謀劃的政變雖已失敗，可真正的風暴，才剛剛撕開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