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耿對王乾一直沒有好臉色，听他說完，也不再多問，起身來到院子里，默默等待密令司的人帶來消息。
只是這一等，就等到後半夜。
“怎麼還沒回來？”劉耿有些不耐煩，來回踱步，不時抬頭眺望後山的方向。
賈淼也是有些疑惑，問王乾︰“你今天派出去多少人？”
“回都督，一共十人。”王乾回道，“他們一起探查上山之路，而為免被人發現，入夜後，便只有一人潛上山寨。”
賈淼點點頭︰“從出發到現在，過去多少時辰了？”
王乾有些猶豫︰“三……三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賈淼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三個時辰，只怕是爬也爬回來了！”
王乾心頭微顫，慌忙單膝跪地，抱拳道︰“都督，許是山寨防守嚴密，無法輕易接近，他還在等待時機。”
“行了，別找借口了。”賈淼斥道，“你親自去，半個時辰內回來復命！”
“屬下遵命。”王乾應了一聲，連忙起身竄出院子，獨自一人往後山掠去。
賈淼看王乾遠去，輕輕嘆了口氣，猶豫片刻，來到劉耿身邊，輕聲說道︰“將軍稍安勿躁，密令司行事向來謹慎，許是……”
“謹慎？”劉耿冷哼一聲，打斷道，“我看就是無能！”
賈淼神情一滯，滿臉尷尬。這話說得實在不好听，甚至是刺耳。你可以說密令司行事極端殘酷、不擇手段，甚至說密令司囂張跋扈、濫用職權，卻獨獨不能說他無能。
試問不論是偵察還是逮捕，跟蹤還是監察，審問還是暗殺，東西兩召都算上，還有哪個部門能比得上它？
謝無赦在位的時候，可沒人說過密令司無能，賈淼听得出來，劉耿是在諷刺他，再加上事無進展，心里也憋著一股火︰“劉將軍，本督請問，你為何非要攻上山寨？”
“你問我？”劉耿猛地扭過頭，直視賈淼，“這可是你說的，有他們在，項小滿就一定會回來。”
“我是說過，而且一直堅信。”賈淼反駁道，“可我們只需圍而不攻就可，沒必要非得對山寨用兵！”
劉耿凝視賈淼，眼神異常復雜，疑惑、鄙視、陌生、憤怒種種情緒雜糅在一起，他沉默良久，突然笑了出來︰“哈哈哈……賈淼啊賈淼，好賴話全讓你說了！”
笑聲過後，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五百多將士死在上山路上，那山寨內根本就不是什麼村民，就算沒有項小滿，也留他們不得，你現在卻來問我為何攻山，我倒想問問你，你心里究竟怎麼想的？！”
“我當然是想盡快破案，將項小滿帶到邯城，交于皇上發落。”
“呵，說得好听！”劉耿冷笑道，“我們此次是急行軍，每人身上帶的口糧並不多，我已經問過將士們了，最多還夠兩天食用，村里空無一物，你能保證兩天內，項小滿一定會回來嗎？”
他見賈淼不說話，又道，“從一開始我說直接攻村，是你非要勸降他；他準備逃跑時，我要去追，也是你暗示我以山寨村民為質可逼他就範；我帶兵上山時你不攔著，攻山受挫你又來說！賈淼，賈司正，賈都督！你告訴我，這就是你說的要盡快破案嗎？”
賈淼一時語塞，他起初確實不想大動干戈，可形勢比人強，在項小滿說出只能帶著他的尸體回去時，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論如何也得把這件事給了了，卻沒想到事情越來越棘手。
他自覺是該負一些責任，沉默片刻，決定自己先退一步，極為誠懇地說道︰“劉將軍，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可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糧草的問題，我會派人就近找府衙調撥，等我們合力將項小滿抓住後，我自會向你賠罪。”
“本將可擔不起你賈司正的賠罪。”劉耿冷笑一聲，“今夜若無準確消息傳來，本將會寫一份奏疏，同時向駐守冀北的雍州軍求援，讓他們領兵馬前來相助，到那時，你自己跟皇上解釋吧。”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凝重，二人都還是戴罪之身，事情辦妥了，過程就顯得沒那麼重要，可在事情解決之前就讓皇帝知道，不僅人沒抓住，五千大軍已折損近半，那就等著被降罪吧。
賈淼仍然堅信，項小滿一定會回來，只需耐著性子等待就好，可以劉耿的樣子來看，他是已經等不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平復心緒，卻也無法再忍受劉耿的態度，沉聲說道︰“劉將軍，本督若以密令司司正的身份，命令你配合我的行動，你不會不听吧。”
“命令我？”劉耿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同時還夾雜著淡淡的殺意，“賈淼，你最好弄清楚，本將此行，是奉命調查聶雲升與張家一事，不過恰好與項小滿扯上了關系而已，你我各盡其責，我為何要配合你？”
他頓了頓，冷冷一笑，“莫要以為掌管了密令司就可以為所欲為，在本將眼里，密令司不過是一個鷹犬，還沒資格命令我！”
賈淼心中一驚，沒想到劉耿會如此不給他面子。誠如對方所言，兩人的任務並不一樣，一個是調查聶雲升和張家，一個是調查項小滿與賀氏商行，只不過幾件事交織在了一起，才一起行動。
密令司的權力是大，卻也只能嚇住那些文官，對于劉耿這種軍中將領，想唬可是唬不住的，在賈淼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注定二人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了。
“劉將軍，你我各盡其責不假，可畢竟是同朝為官，為何非要鬧得這麼僵呢？”賈淼嘆了口氣，試圖緩和氣氛，“一切都是為了朝廷，還請劉將軍不要意氣用事。”
“意氣用事……呵呵，為了朝廷？”劉耿再次冷笑，“你密令司干的那些勾當，還配說是為了朝廷？”
賈淼被劉耿的諷刺弄的面紅耳赤，正不知該如何開口，王乾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外。
他快步來到二人面前，躬身行禮︰“都督。”
“怎麼樣了？”賈淼忙問。
“屬下親自上山，在半路發現了前去探查山寨的詔獄使的尸體。”
“哼，果然是廢物。”劉耿冷笑一聲。
賈淼臉色陰沉，沒有理會劉耿，也沒有追問那詔獄使被殺的詳情，繼續問道︰“你可曾再去查探？”
“屬……屬下無能。”王乾瞥了一眼劉耿，單膝下跪，硬著頭皮回道，“山寨防守嚴密，屬下剛剛靠近就被人發現，無奈之下，只得先回來復命。”
不等賈淼說話，劉耿便又嗤笑一聲︰“賈淼，不是本將不給你機會，你最好趕緊想想，等皇上問責時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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