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舟對作戰計劃做出調整，命王英領一萬輕騎，三日內趕赴上陽關下。雖是圍而不攻，但也要偶爾對關隘進行小規模打擊，以保證敵軍足夠的壓力。
同時又令朱朝貴、孫岡二人，與龐廣陵一起，各領數千精兵，從抬雲關出兵，在曲陽郡到上陽關的必經之路上，依地勢分段設伏。
至于陳武、曹從安二將，則未做出任何調整，依舊于今夜襲擾賈淼大營。
諸將各自領命，按照新的戰術部署，迅速行動起來。
方令舟站在沙盤前，手指在上陽關及其周邊地形上輕輕敲擊，如同戰鼓的低沉節奏，似乎每一聲響動都代表著即將到來的戰斗。
“圍點打援，分段阻擊……”方令舟輕聲呢喃，咀嚼著每一個字的重量。他抬起頭，凝視陳永芳，目光凜冽，“陳二當家，這麼長時間了，本將還沒問過你，當初因何要落草呢？”
陳永芳微微一怔，沉吟片刻，拱了拱手︰“仕途不順，家破人亡。”
“原來如此。”方令舟點點頭，沒再追問。他能想到，一介儒生成了山匪的種種原因，無外乎幾點。
也許是數次參加策試而未能考中，自以為懷才不遇，長期的壓力導致其放棄傳統的仕途，轉而尋求其他出路。
另外，讀書人雖然受到社會尊重，但其經濟狀況並不一定穩定，可能因為家境貧寒或策試失敗而陷入困境，迫使其不得不尋找其他生計，有時候甚至選擇極端道路。
或是在當今這種亂世之下，對朝廷的腐敗感到失望，情緒郁結，導致其選擇遠離社會，甚至加入反抗力量，實現自己的價值和理想。
當然，也有可能是遭遇了不公或者不幸，正如陳永芳所說的——家破人亡。或許是被流寇洗劫，或許是被他人陷害，又或許是被官府冤枉，各種打擊使其感到絕望，從而選擇走上不歸路。
廳內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寧靜，陳永芳不明白方令舟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只得默默的站在那里，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方令舟沉默了許久，不停地打量著陳永芳，最後，輕輕說了一句︰“你既是讀書人，再讓你上陣殺敵實為不妥，從今日起，便留在帳中吧。”
陳永芳心中一緊，有些錯愕地看向方令舟。
方令舟輕撫短須，淡淡一笑︰“怎麼，你不願意？”
陳永芳愣了好一會兒，努力消化方令舟的話，待反應過來，連忙屈膝而跪，拱手拜道︰“承蒙主公厚愛，在下必當竭盡全力，輔佐主公大業！”
……
夜色如墨，沁河北岸大營中一片沉寂，除了巡夜的士兵以及箭塔上的哨兵還在警戒，其余人都已沉睡過去。而南岸，陳武和曹從安率領的輕騎部隊已經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浮橋。
“陳將軍，這該怎麼打？”曹從安低聲詢問。
陳武望著浮橋，面露難色︰“朝廷里倒也不全是酒囊飯袋，臨河扎營，除了坐船，就只能從此橋接近敵營，還真是不好對付。”
曹從安點了點頭︰“好在主公只是令我等襲擾，那便別讓他們睡覺了。”
二人略一商榷，隨即制定了計劃，陳武率兩千騎過橋襲擾，而曹從安則帶領剩余人馬守在橋頭作為後應。
“兄弟們，隨我殺！”陳武低喝一聲，雙腿猛夾馬腹，戰馬嘶鳴一聲，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浮橋。身後的兩千輕騎緊隨其後，馬蹄聲如急風驟雨，好似一條黑色的巨龍，迅速向對岸滑行。
轟鳴聲起，哨兵立刻發現了動靜，沉悶的號角聲瞬間劃破夜空。
賈淼從夢中驚醒，一躍而起，迅速披上衣甲，沖出營帳。未及做出判斷，廉定邦父子已然駕馬趕來。
“將軍，敵軍夜襲！”廉澄說道。
賈淼嗯了一聲，沉聲說道︰“敵情不明，為防有詐，速去傳令，以弓箭拒之！”
廉澄抱拳應是，當即轉身離去，擂起戰鼓，組織兵力。營地內的士兵反應也算迅速，弓箭手在盾牌的掩護下，開始予以還擊。
兩方人馬對射，羽箭在夜空中錯落紛飛，然而兵力終究太過懸殊，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浮橋，陳武等人不得不俯身馬背躲避飛箭，但仍有不少人中箭落水。
見對方已經組織起有效的防御，陳武也不敢戀戰，立即下令撤退。
營內，劉耿與謝無赦正在中軍主帳中與賈淼商議對策，廉澄快步走了進來，抱拳問道︰“將軍，敵軍已退，是否追擊？”
“不可。”賈淼斷然拒絕，“敵軍深夜偷襲，必是有備而來，我軍若貿然追擊，恐中其埋伏。且夜色深沉，視線受阻，不利于我軍行動。”
他看了眼劉耿，又繼續說道︰“傳令下去，各營加強戒備，輪換休息，不得松懈。”
廉澄領命而去，賈淼望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此次夜襲，恐怕不會只有一次。”
劉耿點了點頭︰“敵軍意圖明顯，意在疲憊我軍，我們需得做好持久應對的準備。”
經過了短暫的混亂後，營內再次恢復了平靜。然而，這種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到半個時辰，陳武和曹從安再次率兵沖過浮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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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內士兵早已蓄勢待發，伴隨著號角聲響起，密集的箭雨便朝著浮橋上的敵軍射去。陳武和曹從安見狀，立刻指揮後撤。
“將軍，敵軍撤退了！”一名士兵回報。
賈淼緊握著佩劍，目光如炬︰“繼續保持警惕，敵軍可能還會再來。”
劉耿和謝無赦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種襲擾戰術，雖然簡單，卻極為有效，若不采取措施，士兵們的士氣和體力都將受到嚴重影響。
夜，似乎變得更加漫長。賈淼等人不敢有絲毫懈怠，時刻準備著應對敵軍的下一次襲擊。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號角聲再次響起，短短不到一刻鐘的交鋒，敵軍又再次撤退。
如此反復，直到天色微亮。
賈淼站在營外，望著河面上的浮尸，眉頭緊鎖。
“將軍，敵軍已撤，您去休息一會兒吧。”廉澄走到賈淼身邊，沉聲說道。
賈淼搖了搖頭，目光依舊凝視著對岸︰“士兵們本就因為長途行軍而疲憊，今夜這麼一鬧，更是身心俱疲。”
廉澄恨恨的咬咬牙，也是無計可施，正想著要不要今夜也帶兵去偷襲敵營，突見橋面上有一騎飛奔而來。
廉澄心中警鈴大作，一把拔出長刀護在賈淼身前，不料那騎兵未到身前便跳下馬來，快走幾步對著賈淼單膝下跪，急道︰“將軍，上陽關已被我軍攻破，王將軍命我前來，請將軍速速派兵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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