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微微點頭，他是在梁王鎮守雍州之後才進入的王府，自然不認識聶雲升，此時听沈譚講完，算是大致了解了他們的關系。
正在他感慨幾人的緣分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響亮的鼓聲。
原是劉文泰見三將已經徹底佔據了上風，便想擂鼓助威再度提高一下己方士氣，好讓他們一舉斬殺了圖斯布哈。
哪知一通鼓還未敲完，圖斯布哈便賣了個破綻，一槊擊退了三將，勒馬而走。幾乎在同一時間，敵軍陣中響起了一陣號角之聲。
“哈哈，敵軍撤兵了！”劉文泰一把扔掉鼓槌，朗聲喊道，“傳我將令，全軍出擊，追殺鐵勒大軍！”
“將軍不可。”沈譚與魏璋同時喊道。
“有何不可？”劉文泰不解，“鐵勒軍已經戰敗，圖斯布哈也險些戰死，如此良機，何不一鼓作氣將其全殲？”
二人對視一眼，沈譚輕輕點了下頭，魏璋便對著劉文泰行禮說道︰“將軍，我軍之所以能夠轉敗為勝，全因雍州鐵騎的突襲，對敵軍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他指著城下︰“將軍請看，敵軍現在正慢慢脫離兩軍包圍，雖然後撤，陣型卻不見一絲混亂，逐漸與我軍形成對壘之勢，他們皆是弓騎，撤退時也能對我軍造成不小傷害。”
又抱了下拳︰“將軍，您帶來的幾萬將士本就因連日行軍疲憊不堪，方才那一陣打下來已經造成不小傷亡，倘若追擊途中，敵方突然來一個反沖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劉文泰眉頭緊鎖，望著已經撤出戰場的鐵勒大軍，仍舊一臉的不甘心。
“將軍，窮寇莫追。”沈譚也勸了一句。
要說劉文泰有什麼優點，那就是听勸。
他暗自琢磨片刻，無奈一嘆︰“罷了，你們所言在理，既如此，那就下令收兵吧。”
二人面色一喜，剛要鳴金，突然又腳下一滯，愣在原地。
轟隆隆一陣馬蹄聲從東邊傳來，一直沒有出現的羅晉在這時冒了出來。
戰場內外逐漸變得有些奇怪，城牆上的劉文泰親自舉著一面銅鑼，恨不得敲出來火星子，沈譚與魏璋則是雙眉緊蹙，一言不發。
而城下的劉耿，唐九田，聶雲升三人，與激戰過後的將士們全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不轉楮的看著一隊兵馬向著北方追了過去。
“聶小子，你家這位羅將軍……”唐九田咂了咂嘴，“嘖嘖嘖，還真是，真是……”
“唐大哥，以後還是多讀些書吧。”
唐九田一怔，抬手就要給聶雲升一巴掌，不曾想卻忘了手臂上的箭傷，疼得齜牙咧嘴︰“聶小子，你這是長本事了，竟敢消遣老子！”
聶雲升微微一笑，原本還想關心一下他的傷勢，在听到其罵咧咧的話語後，那種擔心瞬間煙消雲散。
他轉頭看向劉耿︰“劉將軍，咱們現在怎麼辦？”
劉耿此時的臉冷的駭人，他本就在氣羅晉沒有執行戰前制定的策略，此刻又見他不听軍令擅自追擊敵軍，更恨不得立刻一刀砍了他。
“收兵！”
聶雲升連忙勸道︰“劉將軍，若是此時收兵，一旦鐵勒部反擊，後果將不堪設想。”
劉耿想起聶雲升剛才的勇猛，面露微笑，問道︰“不知這位將軍是？”
“末將是羅將軍帳下，督軍校尉聶雲升。”
“原來如此。”劉耿點了點頭，笑容瞬間消失，“既然聶校尉擔憂自家將軍安危，本將也不好阻攔。”
看了一眼唐九田，隨即調轉馬頭，大喝了一聲︰“收兵！”
聶雲升一怔︰“唐大哥，這……”
看著劉耿率軍返回，唐九田哈哈一笑︰“聶小子，眼楮擦亮一點，跟我走吧！”
說完也是一夾馬腹，喊了一聲打掃戰場，而後向著西城門而去。
聶雲升依舊站在原地，看了看離開的唐九田，又扭頭望向北方，眼神逐漸變得決然。
“駕！”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驟然雙腿使力，一扯韁繩，駕馬奔向北方。
……
不遠處的矮山上，一直在默默觀戰的赫連良平，突然用力握緊了手中的劍，冷冷地罵了一聲︰“愚蠢！”
他猛地扭過頭︰“伍關，宋狄，閻洛，卞承，你四人立刻帶領兩百影衛下山，一旦聶雲升陷入危險，立刻出手將他救出！”
四人面面相覷，伍關道︰“公子，這樣有可能暴露我們的行蹤。”
“無需多言，快去！”
四人不再遲疑，同時轉身離開。
赫連良平又扭過頭望向北方，輕聲呢喃︰“同一軍中的將領，何以如此參差不齊？”
“公子為何這般看重此人？”台善問道。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赫連良平嘆道，“能夠為了朋友冒險送信，被人抓住仍可保持冷靜，威脅之下所做的承諾依舊遵守，有情有義，有膽有識，單是這幾點，已經令人欽佩了。”
他瞥了一眼台善，又問︰“你剛才也看到他的身手了，覺得如何？”
台善想了一下︰“算得上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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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還敢單槍匹馬去救人，雖然……”赫連良平又是輕嘆一聲，顯得有些無奈，“唉，再加上有勇有謀有忠心，難道不值得我救他一命嗎？”
“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但這般年紀的卻不多。”
台善眼前一亮︰“公子是想……”
“不錯。”赫連良平打斷道，“再過幾年，依舊是他春秋鼎盛之時。”
台善明白了赫連良平的意思，沉默片刻，嘆道︰“可是這類人，也很難收服。”
“事在人為。”赫連良平淡淡一笑，“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呢？”
與此同時，定安城牆之上，劉文泰怒不可遏，當即給冀州刺史羅不辭寫了一封信，令軍士快馬加鞭送了過去。
他看著城下已經打掃完畢的戰場，問身旁劉耿︰“統計好了嗎？”
劉耿嗯了一聲，從校尉手中拿過一本冊子，說道︰“此一戰共殲敵七千余人，無俘虜，得戰馬兩千四百余匹，雍州軍陣亡一千三百余人，重傷七百余人，輕傷兩千六百余人，我軍……”
說到這里，劉耿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劉文泰凝視著自己的兒子，“為何不念了？”
劉耿暗嘆一聲，將冊子遞了過去︰“父親，還是您自己看吧。”
劉文泰狐疑的接過冊子，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突然听到一旁的唐九田大喝了一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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