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葛宏偉面前,黎衛彬自然是沒有信口開河的必要,這次松和因為主動應對,積極準備,並且號召全縣一起行動,在受災情況方面確實要比其他的區縣好一些。
但是在經濟上付出的代價可並不少,而且都是真金白銀從縣財政拿出來的。
而且為了彌補有關方面的虧空,松和縣不僅僅砍掉了今年開年後的兩個道路施工項目,甚至連柳南陶瓷擴建生產線的一筆投資也取消了。
現在在葛宏偉面前,別說是哭窮了,如果真的能要到錢的話,讓他黎衛彬搭台唱戲都沒有問題。
但是很可惜。
對這個問題葛宏偉或者換句話說,淮陽市委也是早就有所準備。
“你看看這個。”
葛宏偉沒有直接回復黎衛彬的話,而是從桌子上抽了一份材料出來扔給黎衛彬,將信將疑地從桌子上把材料拿起來極快地掃了一眼,黎衛彬頓時也是面露沉重之色。
這時候,葛宏偉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機點了根煙,猛吸了兩口才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市里也難啊!”
“這次國家科創園那邊可以說是遭受了重大打擊,不僅如此,全市哪個縣里面不是問題一大堆。”
“這段時間陳書記已經跑了兩趟省里,但是一分錢都沒要回來,還是鐘省長開口,省里才松口劃撥了兩個億的專款用于恢復工農業生產,你真以為市里就很寬裕?”
其實淮陽市寬裕不寬裕黎衛彬不能說不知道,只不過市委市政府在這個問題上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確實很難讓人信服。
當然了。
葛宏偉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自然也不能強求,所以跟這位老領導小敘了一片刻,黎衛彬就徑直離開市委市政府回了松和縣。
“黎書記,李副書記打電話過來說是您之前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完了。”
高速路上。
離開淮陽市之後,司機老吳仿佛也察覺到了領導歸心似箭的心情,一路上車子開得很快。
兩側的樹影飛掠,在高速路兩旁的圍欄下面,依然能看到被鏟車堆積在一起的積雪。
都說瑞雪兆豐年。
但是今年的這場雪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秘書潘瑞突然扭頭朝後排上正在閉目養神的黎衛彬說道,聞言黎衛彬睜了睜眼皮子,說了聲“知道了”就繼續靠著也不說話。
見狀潘瑞也不敢多問,這段時間黎衛彬的一舉一動他這個做秘書的基本上都看在眼里。
在松和縣,黎書記的個人威望非常高,尤其是這次雪災之後縣委縣政府的高效應對,更是給松和縣委縣政府增添了不少好口碑。
別的不說,雪災中全縣所有的農村家庭,但凡因為災情導致的房屋倒塌、牲畜死亡等因素出現的損失,縣委縣政府都會根據實際情況給予財政補貼這一項,就足可以說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地區。
但是這種大面積的惠民政策,也必然會導致縣里的財政進一步緊張,為了這個事情,領導操的心可不在少數。
此刻。
黎衛彬其實並沒有什麼睡意,反而腦子里的思緒一直都在高速運轉。
這一次市里開會,領導的有些話基本上都是變著法兒說的套話,但是有些東西卻要細心去體會。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市委書記陳正清現在在經濟問題上應該是受到了比較大的打擊,這次雪災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導火索,而最大的問題就體現在國家科創園區上面。
掐指算起來,淮陽市的國家科創園區正式落地已經有四年多了,但是招商引資的效果並不好,相比于一次雪災,這個問題明顯要嚴重得多。
當初為了這個項目,淮陽市做出的犧牲非常大,不僅僅在重大項目投資和布局上選擇了國家科創園,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而且配套的城市建設和規劃,也是以科創園為中心設計的方案,甚至連原本蒸蒸日上的批發集散中心也放棄了。
一旦這個項目遲遲都看不見效益,到時候不僅僅是淮陽市的發展會受到很大的阻礙,為人所詬病,恐怕陳正清這個書記也要背負一個爛尾工程的責任。
這次陳正清從省里跑資金,並且再次在國家科創園區上面下重注,黎衛彬其實也不敢斷定最後是個什麼結果,但是顯而易見的是淮陽市肯定需要一個急劇增長的經濟引擎,才能夠抵消國家科創園區帶來的經濟損失。
對松和而言,這無疑是個好機會啊!
搞經濟發展,其實機會和風險是並存的。
陳正清在用國家科創園賭淮陽市的經濟和自己的前途。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黎衛彬同樣是在用松和的經濟賭自己的前途。
想到這里。
黎衛彬更是有一種歸心似箭的急迫感。
“老吳,車子再開快一點。”
“小潘,你打個電話給柳江,讓他……”
說到這里,黎衛彬突然瞥了眼時間。
“讓他下午3點鐘到我的辦公室一趟。”
吩咐完之後,黎衛彬這才繼續陷入沉默中。
很快。
車子回到縣委院子里後,黎衛彬下了車當即就三步並作兩步回到辦公室里,片刻後,柳南陶瓷的柳江立馬就推門而入。
“黎書記,您說的這個問題,我們柳南陶瓷確實有這個需求。”
“但是當前公司的資金上面壓力比較大,我們現在可能還沒有余力專門去針對這個項目進行擴張。”
其實柳江也很疑惑,為什麼黎衛彬會突然問及柳南陶瓷具體業務上的問題,這幾年柳南陶瓷在工業用瓷的技術研發上面的確有很大的突破,僅僅是技術專利這一塊,每年都在爆發式地增加。
而當年黎衛彬建議布局這一步的時候,就連柳江自己都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不說別的方面,現在在陶瓷新材料的研發上,柳南陶瓷其實已經具備比較強的技術儲備了。
去年他們甚至在技術上取得了跨越式的發展,誤打誤撞生產出了可規模化生產的化工和復合型陶瓷材料。
比較令人惋惜的是,柳南陶瓷雖然現在全年的工業產值已經接近兩個億,但是作為一家地方所屬的小型工業企業,在沒有上市的情況下,想擴大生產和研發規模,難度極大,首當其沖的就是資金壓力。
這幾年也就是黎衛彬主管經濟,柳南陶瓷才有進一步擴大規模的可能,換作是以前,連技術轉型的機會都不會有。
但是即使如此,松和縣也沒有太多的余力來支持柳南陶瓷的發展。
辦公室里。
黎衛彬聞言也陷入了一陣沉思當中。
他之前在車上已經聯系過王憲冬,淮陽市國家科創園區這一次極有可能會在投資落戶的企業上面進一步加大扶持力度,包括無息貸款、稅收以及生產用地等方面。
其他的東西他們松和縣拿不出手,但是搞工業,柳南陶瓷肯定可以。
不要說淮陽市了,就算是整個江南省,也沒有第二家在工業陶瓷上存在技術儲備的企業,柳南陶瓷可以說是唯一一家。
當年他讓柳南陶瓷開展技術轉型,這幾年先後投入了兩三個億在這個方面,如果再不出成果也確實說不過去。
很多人認為松和縣的經濟牌主要在綠色產業和零售產業上面,其實黎衛彬心里很清楚,將來一旦完成規模化擴張,柳南陶瓷的潛力甚至會遠超綠色產業。
松和縣巴掌大的一塊地盤。
將來要是突然蹦出來一家市值過百億的工業企業,那種震撼必然是極大的。
“這樣,老柳啊,你馬上回去著手讓人起草一份投資項目方案,後面的事情我來聯系,你們做好這個工作就行,速度一定要快。”
雖然不是很理解黎衛彬的意思,但是柳江也不多問。
起草投資項目方案,這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柳南陶瓷此前成立子公司松和制瓷的時候就已經經歷過一次,無非就是把有關的材料更新一遍。
等柳江離開之後,黎衛彬臉上也明顯露出了一抹喜色。
淮陽市的財政撥款松和肯定是拿不到了,這一點葛宏偉已經說得很清楚,但是如果讓柳南陶瓷去淮陽市的國家科創園區落戶一家子公司,利用淮陽市的資金和政策來壯大公司實力未必就行不通。
他們松和縣沒有條件養兒子,淮陽的錢也能用嘛。
將來柳南陶瓷真的發展起來了,淮陽市不虧,他們松和也是穩賺不賠,這個生意自然能做。
辦公室里。
就在黎衛彬陷入沉思之際,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
話音落下。
秘書潘瑞立馬急一臉喜色地推開門進來。
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傳到了黎衛彬耳側。
“黎書記,天大的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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