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天闕峰,到如今不到半日時間,渡船就已經航行一千余里。
這種速度,不快不慢,按照浩然天下的堪輿圖來算,等到寧遠幾人抵達老龍城,估計剛好是晚秋時節。
月色濃郁。
裴錢跟著隋右邊練了一個時辰的劍,吃過晚飯後,小姑娘興致還是很高,畢竟是第一回,所以又拿著她那把神霄劍跑去了船頭觀景台那邊。
劍光霍霍,埋頭苦練。
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劍術,隋右邊教她的第一步,只是一個劍爐立樁。
寧遠也不會如何要求她,他把隋右邊從畫卷放出來,目的也很簡單,就只是讓她幫裴錢打好底子而已。
就像學拳,裴錢當初就是從一個六步走樁開始,一點點夯實基礎,現在的劍爐立樁,同樣也是。
寧遠當然也會,他的劍術,更加不是隋右邊可以相比。
只是他這個做師父的太懶,哪怕有了師徒之名,他也懶得去教裴錢。
之前在藕花福地,寧遠都只是給裴錢喂拳,而沒有教拳。
隋右邊並不是劍修,甚至不是練氣士,認真來說,她只是個六境武夫。
放在藕花福地,她確實是劍仙,劍壓江湖十余年,可到了浩然天下,那就差的很遠了。
教了小姑娘一個劍爐立樁,此時隋右邊正在自己屋子閉目養神,雙膝擱著那把寧遠借給她的槐木劍,感悟這把劍上的殘留劍意。
女子心境有些不穩,胸口微微起伏。
遲遲無法沉浸修行,最後她走出門外,在船尾找上了那個獨自喝酒的男人。
隋右邊直截了當,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公子是劍仙?”
“這座天下的人,是如何修行的?”
“武道有幾境?練氣士的修為,又是如何劃分?”
“我們此行,是要去往何處?”
寧遠听的一陣頭大。
隋右邊現在,對于這座大天地的了解,完全就是空白,自己要是一點點去說,恐怕說上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寧遠說道︰“這些你都不用急,以後時間長了,自會一一知曉。”
不過想了想後,年輕人還是詳細的跟她說了一遍,關于兩種修道體系的境界劃分。
武道公認有十境,隋右邊已經處于第六境。
武夫七境金身境,主在打熬肉身,八境羽化境,可以虛空懸停,御風而飛,所以又有遠游境的說法。
九境山巔,一度被認為是止境,但其實世間猶有第十境。
十境較為特殊,其中還有三個大關隘,分別為氣盛、歸真、神到。
隋右邊听的眼神熠熠,趕忙追問十境之上,還有沒有更高境界。
寧遠沒鳥她,又說了練氣士的境界。
下乘五境,銅皮、草根、柳筋、骨氣、鑄爐。
中乘五境,洞府、觀海、龍門、金丹、元嬰。
最後的上五境,寧遠只說了三個,玉璞,仙人,飛升。
至于十四十五,年輕人只說是失傳二境,整個人間都沒有多少。
隋右邊听的極為認真,又問了一遍之前的一個問題,“公子是劍仙?”
“公子應該是練氣士吧,那麼現在是處于第幾境?是否是那上五境大修士?”
寧遠如實相告,“我現在只是練氣士的第十境。”
“放在這座天下,勉強可以算是劍仙。”
女子說道︰“所以我走的武道一途,與練劍毫無干系?”
寧遠點點頭,“有關系,但不多。”
隋右邊拱手抱拳,“公子能否告知,我該如何轉去修道?”
寧遠臉色已經有些不耐煩,擺擺手道︰“這個以後再說。”
“……多久?”
“看我心情。”
女子一張極美的臉上,出現一絲不悅。
寧遠無視她的不悅,笑眯眯道︰“隋右邊,你的命是我的,這一點你要記好。”
“為我效命十年,外加幫我掙夠一千枚谷雨錢,你就可以獲得自由。”
說話間,年輕人豎起一根手指,“等你給我弄來了一百枚谷雨錢,我就給你一門登山術。”
“在這之前,好好做人。”
寧遠把“做人”二字,壓的極重。
隋右邊忍著氣,選擇退而求其次,咬著嘴唇問道︰“公子,能否給我一縷你的劍意?”
一點小要求,年輕人沒打算拒絕,立即並攏雙指,從氣府抽調出一縷粹然劍意。
僅是一縷,劍意光輝就照的船尾亮如白晝。
世上劍意千千萬,但在此道走到最遠的,只有兩人。
一個是城頭那位老大劍仙,一個是他的嫡傳弟子。
這條嶄新劍道,注重的就是一個精氣神,也因此,寧遠雖然沒有本命飛劍,但一身劍意,鋒芒至極。
當然,只是說同境之內。
數座天下能人輩出,寧遠不清楚自己在十境里頭,是不是最強的,但一定是在最高處那一撥。
隋右邊看的眼神火熱,這位藕花福地曾經的天下第一,傳說中的女子劍仙,終其一生,都是真正的極情于劍。
到了浩然天下,此心仍舊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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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得知自己的路走歪了之後,隋右邊就立即有了決定。
要是不能同時修行兩種路徑,那麼她就會舍棄一身的武道境界,轉去成為一名練氣士。
只是這個召自己出來的男人……不太好說話。
關鍵自己還不是他對手。
之前兩人那次談話,寧遠展露出來的那種大道威壓,直到現在,還是讓她有些心有余悸。
都不用說,要是打起來,自己接不住一劍。
隋右邊雙手托起槐木劍,輕聲道︰“多謝公子。”
寧遠屈指一彈,一閃過後,這縷劍意匯入長劍劍身。
只是等隋右邊打算告辭離去之時,男人又忽然換了一副嘴臉。
寧遠板著臉道︰“我這縷劍意,可不是送你的,以後掙了錢,記得還給我。”
男人伸出一只手,“不多,一縷劍意,我就定價五顆谷雨錢好了。”
隋右邊臉色一僵,不過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
反正都欠了一屁股債,多一點少一點,都無關痛癢。
隋右邊前腳剛走,阮秀後腳就來了船尾。
少女背著雙手,笑意吟吟道︰“這位隋姐姐,長得確實很好看誒。”
寧遠喝下一口酒水。
“還行,但是太小了,遠不如你。”
“……你摸過?”
“秀秀,這話可不興說噢,天地良心,我可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人家穿的寬松,底下到底是什麼規模,不用手試試,又怎麼會知道呢?”
寧遠一本正經道︰“我的眼楮就是尺。”
少女哦了一聲,“懂了,在你眼中,臉蛋什麼的,都不重要,主要看胸脯大小。”
“……”
“怎麼不說了?”
“媳婦兒,她真沒你好看。”
“這個我承認,畢竟我比她大嘛,上次你摸的時候,一只手都蓋不住呢。”
寧遠听的有點腦殼疼,抬起頭來,“秀秀,你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沒了神性,也不至于如此吧?”
青衣少女坐在他身旁,隨口道︰“近墨者黑啊。”
“我男人是個不要臉的,還指望我有多溫婉啊?”
寧遠笑了笑,又喝下一口酒水,滋味甚好。
阮秀瞥了眼地上,上面鋪著一張桐葉洲的山水形勢圖。
而此時的這張地勢圖上,已經被寧遠勾勒出一條黑線。
一條去往太平山的直線。
少女心領神會,問道︰“大概多遠?”
寧遠說道︰“超過十五萬里。”
阮秀點點頭,“來得及嗎?”
男人搖頭道︰“來不及,就算我拼命御劍,沒個幾天幾夜,也到不了。”
世間仙人御風,速度什麼的,根據境界,也有一個大概劃分。
中五境練氣士,下到洞府,上到元嬰,哪怕是劍修,一日之內,也最多兩三萬里左右,這還是一刻不停的情況下。
從這艘渡船起始,想要短時間內越過十五萬里,仙人境都做不到,最低都得是飛升境。
奶秀單手托腮,忽然想起一事,是寧遠之前跟她說的,遂問道︰“說不定都不用我們去,那個書院君子就能擺平呢?”
“你不是說過,那個鐘魁身後,站著一位境界極高的老修士嗎?”
“……叫什麼來著?”
寧遠說道︰“三山九侯先生。”
少女疑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這位三山九侯先生,是那書院君子的護道人,鐘魁要是出了什麼事,他總不能不管吧?”
豈料男人搖了搖頭,“還真被你說中了,三山九侯先生,是鐘魁的護道人不假,但此次太平山事變……”
“他不會出手。”
寧遠望向無垠夜空,喃喃道︰“因為這個書院君子,命里本該就有一死。”
男人感慨道︰“不死不成仙啊。”
在與阮秀說了一番其中緣由過後,寧遠低下頭,再次看向那張山水形勢圖。
自從登上渡船,他就一直如此,根據渡船航行軌跡,一點點勾勒出一條去往太平山的直線。
那位大伏書院的正人君子,真實底細什麼的,寧遠當然知道。
上古歲月,遠在水火之爭和登天一役之前,天下曾有十豪。
十位出身不同、脈絡不同的修道之人,相互之間並無名次高低。
而鐘魁,就是其中之一的那位鬼修之祖,萬年以後的轉世身。
這名鬼修之祖,後世對他很少有過記載,生前好友也只有一人,就是那位三山九侯先生。
為何寧遠如此篤定,萬法宗師的三山九侯,絕對不會來桐葉洲?
很簡單,因為這位聖人的護道,就是護道鐘魁去死。
鬼修鬼修,不成鬼,如何做得鬼修?
但寧遠又不太想如此。
所以他找了陸沉,想讓對方答應幫忙,平了這場妖族禍亂。
哪怕不說鐘魁,單說黃庭,還有太平山,外加那些數量極多的書院子弟,就不應該這麼早去死。
年輕人如此處心積慮,要問有什麼緣由……
很簡單,來都來了。
寧遠此人,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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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了此方天地,要是都不做點什麼……
那不是白來了嗎?
這不是活狗身上去了嗎?
是做一名按部就班,守著莊稼地的漢子,還是一位快意出劍,身懷大風流的蓋代劍仙?
旁人不知道,但在寧遠這塊兒,就是後者。
他有一劍。
能不能搬山倒海,能不能鎮魔敕神……不清楚。
但一定能拿來砍人。
寧遠忽然眯起眼,窮盡目力,望向渡船之外。
少女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
一瞬間,寧遠眼神炙熱,喃喃自語道︰“來了。”
與此同時,有一句心聲,從他身上那塊方寸物傳來,“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貧道為了幫你,在老觀主那兒吃了多大一坨屎?”
青冥天下,年輕道士跳腳大罵,“狗日的寧遠,愣著干嘛?干他娘啊!”
“拿了劍之後,要是砍不死那個雜毛飛升境……”
寧遠沒打算繼續听,摘下方寸物,隨手丟到了船頭。
反正陸沉辦完了事,也沒別的用處了。
青冥蘄州。
大玄都觀山門前,老人身後,有一條縴細劍光,徐徐升起。
劍光平平無奇。
但在抵達百丈高空時,驟然加速,僅僅只是眨眼,便已沒入雲海深處。
若是只論飛劍速度,四脈劍術之一的大玄都觀,可謂是當仁不讓,位居榜首,無人敢質疑什麼。
就只是因為那句。
倚天萬里須長劍。
起始于玄都觀的一道劍光,扶搖直上,轉瞬之間,便已破開兩座天下的接壤天幕,直去桐葉洲。
劍光之盛,所到之處,天地雪白一片。
仙劍太白,再回浩然天下。
于是,原本守著渡船的一襲青衫,開始御劍遠游,劍光驚世駭俗,筆直一線,重返桐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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