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秋夜,涼風透骨,夾帶著一絲不安的肅殺之氣。趙雲飛躺在客舍床榻上,望著屋梁上的蛛網出神。雖說此行是“探親訪友”——探的是那個疑似第七位穿越者的“司馬徽”,訪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歷史巨浪,但從踏入長安的那一刻起,趙雲飛心中就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全齊了。
“主公,夜深了,歇息吧。”門外傳來杜六的聲音,聲音里透著掩不住的困意。
“你先歇,我翻個身就睡。”趙雲飛隨口搪塞,眼楮卻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心思翻滾如鍋里的炖肉。
他已經三天沒有見到“司馬徽”了。那位自稱洛陽舊士、善籌謀、長于天文地理、懂得西域梵算、還能背出一整部《論語》的神秘人,忽然就像蒸發了一樣,從他掌握的所有渠道中消失了。
更蹊蹺的是,長安這幾日有種說不出的壓抑,街頭巷尾都多了幾分肅殺氣。城門關得更緊,巡邏的士卒換成了羽林郎,甚至連朱門大戶的夜宴都悄然停了。
趙雲飛靠了起來,披了件狐裘,走到窗邊,把那半舊的紙窗悄悄一揭,只听外頭風聲呼嘯,遠遠還能听見城樓上傳來銅鐸聲,那是巡夜兵交接的信號。
“有事要發生了。”他低聲自語。
正想著,房門突然被人敲了三下,又頓了一息,隨即又敲兩下。
這是他和杜六之間約定的暗號。趙雲飛立刻警覺,抽出床邊短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人影閃了進來,正是杜六。他面色難看,呼吸急促,手中捧著一封封蠟未干的書信,壓低嗓音︰“主公,是李靖的人送來的!”
“李靖?”趙雲飛接過信,眉頭緊皺。這位日後大唐名將如今還在李淵帳下任偏將軍,說起來他們之間也不過點頭之交。
“你確定是李靖親筆信?”他邊問邊拆信。
杜六點頭如搗蒜︰“信封上有他的私印,是在長安布防圖上見過的那個‘靖’字變體,錯不了。”
趙雲飛展開信紙,眼楮飛快地掃過字句,表情從凝重到詫異,最終定格在震驚與狐疑之間。
李靖在信中提到,太原李淵已密謀起兵,並即將于近日舉事,目標正是關中。而“司馬徽”——那位神秘穿越者,竟然早已暗中接觸李淵之子李世民,甚至為其謀劃出兵路線,言稱“關中得之,大業可期”。
“這老六果然不是來當名士的,是來當王佐之才的。”趙雲飛苦笑。
他把信遞給杜六,又問︰“還有別的動靜嗎?”
杜六點頭︰“還有更怪的。今夜玄武門外的坊市突然戒嚴,說是有人圖謀不軌,有百姓說看見幾輛馬車在半夜進入尚書省方向。”
趙雲飛心頭猛地一緊,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涌起。他凝視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暗自思忖︰“這分明是政變前夜才會出現的情景啊!難道說李淵要提前動手了嗎?”
然而,根據他所熟知的歷史,李淵應該是在太原起兵之後,才會率領大軍南下,進攻長安。按常理推斷,此時此刻的長安,不應該如此動蕩不安才對。
趙雲飛越想越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他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立刻采取行動。他霍地站起身來,動作迅速而果斷,仿佛已經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
他快步走到衣箱前,掀開蓋子,從底層翻出一套早已準備好的便裝。這套衣服顏色素淡,質地柔軟,既不引人注目,又便于行動。趙雲飛迅速將其套在身上,然後系緊腰帶,再從箱中取出一把短劍,熟練地佩戴在腰間。
一旁的杜六見狀,有些驚訝地問道︰“去哪兒?”
趙雲飛目光堅定地看著杜六,沉聲道︰“去找咱們這位‘徽兄’,順便看看他究竟想下哪盤棋。”
夜色正濃,趙雲飛與杜六悄悄出門,繞開巡街兵,鑽入坊巷之間。他早在來長安之初就摸清了幾條通向尚書省的隱徑,其中一條由舊時道士所修的排水暗渠連接著朱雀坊與宮城東牆。
兩人像兩只靈活的貓一樣,小心翼翼地鑽進狹窄的渠道里。渠道里光線昏暗,地面濕滑,長滿了綠色的苔蘚。杜六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差點就摔了個四腳朝天,像狗吃屎一樣狼狽。
“你說這姓司的會不會是打算替李世民開門迎客啊?”杜六穩住身體後,壓低聲音,滿臉狐疑地對趙雲飛說道。
趙雲飛搖了搖頭,一臉篤定地說︰“不,他絕對不是這種人。他更像是……想賭一把。”
“賭?”杜六聞言,不由得愣住了,他顯然沒有理解趙雲飛的意思。
趙雲飛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解釋道︰“沒錯,就是賭。他就是個賭徒,而不是什麼忠臣。我懷疑,他已經看穿了這個時代的走向,所以打算在最有勝算的賭桌上下注。而我們——也許就是他的另一個籌碼。”
杜六越听越糊涂,眉頭緊緊皺起,問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是去抓他呢?還是去勸他回頭是岸?”
趙雲飛嘴角的笑容更甚,他輕聲說道︰“都不是,我們要去做的,是去揭開他的底牌。”
二人摸到尚書省後門附近,只見那里果然有守衛加強,但其中一個熟面孔引起了趙雲飛的注意——那不是李世民舊部、前些日子還在太原出現過的程咬金麼?
他頓時警覺,回頭沖杜六道︰“你盯住那門口,我進去會會老朋友。”
趁夜色掩護,趙雲飛從側面一處香爐井中翻入府中。尚書省內此時燈火通明,卻靜得可怕。
走過幾道回廊,忽听前方一間書房內傳來低聲交談。趙雲飛靠近,屏息凝神,只听一人低聲道︰
“……李淵已應我計,三日後動兵。你既許下輔佐太子之諾,今夜便可秘密返太原,布置突襲之事。”
另一人語調溫和,卻隱含不容置疑之意︰“好,但你也要信我,等大局定,長安自有你一席之地。”
趙雲飛心中一驚,那溫和語調正是“司馬徽”!而前者,是誰?李世民不應在長安,此人竟敢代太子之名行事?
他猛地想起李建成與李世民兄弟爭儲之事,冷汗涔涔。
正欲更近一步探听,忽地一股涼意襲來,他轉身,只見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背後,手中亮出一柄銀光閃閃的匕首。
“趙兄,偷听不是君子所為。”那人微笑。
趙雲飛心頭一沉,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