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楊侑不見了’?”趙雲飛死死盯著那名探子,聲音低得像是壓在刀刃上的寒意。
探子跪倒在地,汗如雨下︰“回將軍,昨夜亥時,皇城南門起火,火勢延燒至太極殿東側。宮中護衛皆被調往救火,趁亂有人潛入內宮,太子下落不明。李淵已封鎖城門,命左右金吾衛徹查——但……怕是已經晚了。”
趙雲飛腦中“轟”的一聲,仿佛被雷劈中。
他一直以為司馬徽再瘋狂,也不至于直接對楊侑動手。楊侑雖是傀儡,卻也是象征。除非……
“除非他不再需要這個象征了。”趙雲飛喃喃。
鄭文秀皺眉︰“將軍,他是要殺楊侑?那可是隋室唯一的嫡脈——他瘋了不成?”
“殺?”趙雲飛冷笑一聲,“殺了楊侑,隋朝正統就斷了,他還拿什麼自封為‘禮序之國’的正統代表?他不會殺,至少不會立刻殺。”
王滔咽了口唾沫︰“那……抓去干嘛?”
趙雲飛轉頭,一字一句︰“換牌子。”
眾人愣住。
“把李淵手里那塊‘擁立隋室’的招牌搶過來,用楊侑做活招牌,自己再找個‘攝政’的理由上位,打著正統的旗號行控制天下之實。”趙雲飛眼中露出一絲嘲諷,“這年頭,連篡位都要包裝成繼承合法性,真是文明了。”
甦燦訕訕道︰“那我們現在……還去不去長安?”
趙雲飛看向天邊,晨光微熹,一縷淡淡的陽光照在他側臉上,將那雙眸中的焦灼與冷靜一同勾勒出來。
“當然去。”他輕聲說,“這回,不是‘去看’長安,而是——救長安。”
一行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第三天黃昏時抵達長安城西。
城門緊閉,護軍密布。趙雲飛未曾帶軍,只以數騎便至。他換上普通商賈裝束,率甦燦、鄭文秀、王滔三人一同潛至永安渠邊的一處隱秘渡口。
“這里是咱們當初夜渡皇城的老路。”王滔低聲道,“您還記得那會兒水冰得跟剃刀似的,我差點掉下去。”
“你是自己撲下去的,說是‘借水遁逃’。”甦燦撇嘴。
“那是演技,演技懂不懂?”
趙雲飛懶得理他們,目光掃向水面︰“換衣,入水。”
眾人依言而行,沿永安渠潛入皇城北側。一行人手腳熟稔,仿佛回到了那場千軍萬馬之中營救楊侑的夜晚,只是這次,他們來晚了一步。
潛入宮中暗渠後,趙雲飛帶著眾人穿過花木繁密的御花園,終于在一處廢棄偏殿找到了線索。
偏殿地面被刨開,地下竟然掘有一條人工甬道。趙雲飛點燃火折子,只見甬道牆壁有刀劍劃痕,還有殘留的血跡。
“人是從這里被帶走的。”他輕聲道。
甦燦凝視甬道盡頭︰“這條通道……是直通出城?”
趙雲飛點頭︰“很老的密道,建于隋煬帝初年,用于緊急時避難。可惜他最後也沒逃出去。”
“現在用來劫持楊侑。”鄭文秀冷聲道,“真是諷刺。”
趙雲飛卻抬頭看著一磚一瓦,忽然笑了︰“也未必全是司馬徽的意思。太宮之中,若無內應,外人難入一步。”
“你是說……”王滔瞪大眼,“皇宮里有人通敵?”
“難道你以為這火是自己燒起來的?”趙雲飛眼中精光一閃,“而且通道牆壁有新土痕跡,說明這是臨時加固改造過的,光憑司馬徽手下那幫書生,能干這種活?”
甦燦臉色微變︰“那會是誰?”
趙雲飛沉聲道︰“我們那位李太子——李建成。”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趙雲飛壓低聲音︰“別急,這只是猜測。但以李建成的性子,若得知李淵欲立世民為太子,他極可能鋌而走險,借司馬徽之手,把楊侑弄走,再栽贓給世民,逼李淵廢他立我。”
王滔頓時一臉茫然︰“等等,那建成不是幫了司馬徽?”
“恰恰相反。”趙雲飛冷笑,“他以為自己借了東風,殊不知他自己就是那把風車。”
甦燦苦著臉︰“咱們就這麼幾個人,要扯出建成,揪出司馬徽,還得救出楊侑,您不如現在許個願,讓太陽從東邊落。”
“太復雜了。”鄭文秀皺眉,“現在怎麼辦?”
趙雲飛卻站起身,拍了拍衣襟︰“走。”
“去哪?”
“李淵御書房。”
眾人驚愕。
“咱們就這身打扮,就想直接沖進李淵書房?”
“誰說要沖。”趙雲飛淡淡一笑,“我們走前門。”
果然,趙雲飛徑直換上清吏服飾,亮出早年李淵親授的金印,堂而皇之地走進皇城南門。守軍一看趙雲飛,連忙讓道︰“趙將軍!太上命人四處找您,您快去見駕!”
一路暢通無阻,趙雲飛進了御書房,只見李淵面色鐵青,案前聚著李建成、李世民,還有數名親王重臣。
“你還知道回來!”李淵怒拍桌子,“皇宮起火,太子失蹤,你卻跑去洛陽找狗吃的?”
趙雲飛毫不慌張,走到案前一躬到底︰“回陛下,微臣正因預感有異,故先行探得消息——楊侑之失,並非外賊,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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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李建成忽然喝道,“趙將軍何出此言?皇城焚火,乃有賊人潛入,你莫非是說我等有失職之責?”
趙雲飛目光一轉,盯住李建成,笑而不語。
李世民皺眉︰“趙將軍,你有話不妨直說。”
趙雲飛點頭︰“陛下,微臣此行洛陽,得知司馬徽正籌劃扶立傀儡,以楊侑之名,立己為‘攝政’,取代李唐名義——而這件事,在陛下宮中之人配合下,才能成功。”
李淵眼中精光一閃︰“你懷疑誰?”
趙雲飛看著李建成,目光平靜。
李建成臉色變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世民忽然開口︰“若兄長無事,何不允趙將軍查查?”
李建成面色難看,卻不好發作,只能冷哼一聲。
趙雲飛低頭︰“微臣斗膽,請陛下傳令封鎖皇城所有出入密道,務求三日之內查清楊侑蹤跡。同時,派人查出火起當夜值守御前宮女太監名冊。”
李淵點頭︰“準奏!如三日不查明,朕——親率親軍入地三尺!”
趙雲飛又躬身︰“臣再請陛下,允臣獨查建成太子府中往來記錄,三日查清,若無其事,臣甘領死罪。”
李淵眉頭微蹙,沒說話。
李建成冷笑一聲︰“好個趙雲飛,好一個‘死罪’……你真當你是誰?”
趙雲飛抬頭看他一眼,淡淡開口︰“我不是誰,我只是——一個看不慣你身邊那些人老想著亂朝綱的百姓。”
李淵揮手︰“準奏!”
趙雲飛退出御書房,眾人紛紛圍攏上來。
“您這是……硬剛建成?”甦燦低聲。
“不是剛。”趙雲飛咧嘴一笑,“是……釣魚。”
王滔倒吸一口涼氣︰“您是說——”
趙雲飛看向皇宮深處,眼神如刀︰“只要他心虛,就一定會動手——而我要等的,就是他那一動。”
天光西斜,斜陽將皇宮照得金光燦爛,宛若祥瑞天宮。
可在趙雲飛眼中,這光里藏著血。
而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名親衛疾奔而來,跪倒稟報︰
“將軍!查到一處密道,屬下尋得一具尸首,衣著與楊侑相同,臉毀不可辨!”
趙雲飛瞳孔一縮。
尸首?
這是真的楊侑,還是……
有人又在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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