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
清沅帶回來的恩人竟然是聖人？！
甦文淵瞳孔顫動。
碎星魔海固然有聖人存在，但斷不是小小甦家能接觸到的！
而且清沅說過帶回來了兩位前輩，現在面前只有一位，另一位也是聖人的概率非常大。
這兩位未知的聖人來到碎星魔海必然是有所圖謀，難道說……
甦文淵喉結滾動，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
他定了定神，拂去衣袍上並不存在的塵埃，對著石階上的青衫人深深作揖，聲音穩得不見半分顫抖︰“聖人賜藥，救我甦家主脈，此恩如再造。”
“文淵代闔府上下，謝聖人垂憐。”
甦文淵沒有評價甦家發生的事，只一句再造之恩，便將立場擺得明明白白。
再造的甦家自然不再是其兄甦鶴年的，而是他甦文淵。
而他甦文淵又是依靠面前韓絕才掌控了甦家，自然也就生不起二心。
“嗯。”
對于甦文淵的反應，韓絕還是滿意的。
就如甦清沅所說的一樣，其父是個聰明人。
到了這時，甦清沅攥著父親衣袖的手緩緩松開。
心口那點因家族內斗而起的惶恐，此刻全化作了劫後余生的慶幸。
慶幸自己真被大伯支去了秦家。
要不然，她也就遇不到韓先生和尊者了。
如果遇不到這兩位，她們家的結局也會因此改寫，甦家也要在叔伯們的覬覦下分崩離析了。
但今日之後就不一樣了。
甦清沅悄悄抬眼，見父親挺直的脊梁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忽然覺得方才攥緊衣袖的掌心，竟也生出幾分踏實的暖意。
正如她之前感嘆過的一樣。
跟對人很重要！
與其去投靠萬骨窟與蝕心殿還不如倒向韓先生。
韓絕指尖的玉佩停了轉動，他望著階下躬身的甦文淵，眉梢微揚︰“甦先生既認這份情，便好。”
同一時間，落在甦家旁支叔伯們身上的威壓也隨風消散。
方才跪著的旁支叔伯們膝蓋一軟，幾乎癱在地上。
甦家老祖喉結滾動，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韓絕淡淡掃來的目光釘在原地，半句辯解都噎回了喉嚨。
最終放棄掙扎，只能抱拳道︰“仙舟甦家听候聖人差遣。”
“甦家之事，自當由甦先生做主。”
韓絕緩緩起身，紫檀木椅發出輕響，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往後若是有人不服。”他頓了頓，指尖星紋玉佩在日光下流轉出細碎的光，“便不必再留在甦家了。”
沒有疾言厲色，卻讓滿院的死寂里多了層徹骨的寒意。
甦文淵深深叩首︰“謹遵聖人諭。”
甦清沅跟著屈膝，望著父親雙眸中泛出微光，那是名為野心的光芒。
這一刻，甦清沅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或許父親比她更希望此刻甦家的變動。
畢竟單看個人能力，甦文淵是遠在其兄甦鶴年之上的，但他不是長子也只能被迫隱居幕後。
如今韓先生的出現，替他掃清了障礙。
甦文淵也得到了大展宏圖的機會。
時也命也！
…………
………
……
甦家變天的當晚。
暮色漫進甦家後山的船塢時，星星已悄悄綴上了天際。
“韓先生，尊者這邊請。”
甦文淵引著韓絕和廣成子穿過三道刻滿符文的禁制門，潮濕的木腥味與淡淡的靈晶氣息撲面而來。
塢內沒有點燈，唯有懸在穹頂的十二顆夜明珠灑下清輝，將那具龐大的輪廓勾勒得愈發震撼。
“韓先生請看。”甦文淵站在塢門邊，抬手示意。
船塢穹頂的琉璃窗泄下星光，將仙舟的骨架照得愈發猙獰。
數以千計的玄鐵龍骨如巨獸肋骨般拱起，艙壁上鏨刻的星紋法陣正隨著注入的靈力隱隱發亮。
最前端的撞角凝結著暗紫色光暈，那是用萬骨窟深處的幽冥寒鐵淬煉而成，據說能劈開三階魔蛟的鱗甲。
“這是？”
廣成子見到這龐大的仙舟面露疑惑。
如果說他們之前坐的仙舟是一條小漁船，那面前的可稱之為航空母艦級別。
“此舟原是萬骨窟主千年前定下的物件，乃是五階，鎮星海！”甦文淵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刻意為之的恭敬。“此舟就是要用在接下來碎星魔海的爭霸之中！”
萬骨窟與蝕心殿都有聖人存在，實力相差也並不懸殊。
如此能打破戰局的反而是下方所屬的小人物。
而這航空母艦級別的仙舟，就是一件絕佳的大殺器，誰先握著這樣的殺器，誰就能撕開條血路。
“萬骨窟的修士昨日還派人來催工期。”甦文淵垂下眼瞼，語氣里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但甦家既已歸心于聖人，便斷沒有再為虎作倀的道理。這仙舟，往後便是聖人麾下的利刃！”
韓絕轉過身，目光落在甦文淵鬢角的白發上。
這位甦家新家主眼底的血絲還未褪盡，顯然是連日為家族內斗勞心。
但此刻說起獻舟之事，眼神里卻燃著孤注一擲的光。
“萬骨窟得知此事，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韓絕淡淡道。
“甦家既敢獻舟，便擔得起這份後果。”甦文淵躬身更深，“此舟本該為守護星海秩序而鑄，而非淪為萬骨窟掠奪的工具！”
“況且有聖人在，何懼宵小？”
甦文淵語氣實誠，沒有半點虛假。
他今日就是要借著仙舟試探面前二聖有沒有稱霸碎星魔海的意思。
如果有那就能早做準備，如果沒有接下來萬骨窟的修士找上門來，也不至于不知所措。
甦文淵就這樣一直弓著身子低頭耐心等待。
“甦先生的心意，我收下了。”韓絕終于頷首，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告訴工匠們，這仙舟上的陣法，我改日來添上一筆。”
隨後韓絕和廣成子轉身化作遁光離去。
“恭送，韓先生，尊者！”
送走兩人，甦文淵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狂喜。
他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韓先生既然收下了這大殺器，那就免不了會被卷入碎星魔海爭霸之中。
又或者說從他擊殺甦鶴年開始，就已經卷入其中。
深沉如甦文淵此刻心也怦怦直跳。
沒想到，他們甦家竟然也有參與爭霸的一天！
而在其身後那具龐大的仙舟在暮色中靜靜蟄伏，仿佛一頭即將甦醒的巨獸，等待著隨新主征戰碎星魔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