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站在窗邊，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查看著老家宅基地的相關政策。
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棟依山傍水，充滿現代氣息的二層小樓。
落地窗，大露台，再在院子里種滿花草，沒事的時候回去住上幾天，也算是給自己疲憊的身心放個假。
美好的憧憬被打斷，他想起明天呂小米就要啟程前往廈門，然後轉機飛往德國。
這趟行程，少說也要個把月才能回來。
他轉身走到客廳，江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幾上放著一杯泡好的枸杞茶，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龐。
“爸。”林帆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一個橘子剝了起來，“小米明天去廈門，後天飛德國，您和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也算是散散心。”
江爸聞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時發出一聲輕響。
“去德國？我跟你媽去干啥？德語也不會說，去了也是瞎轉悠。”
林帆早就料到江爸會是這個反應，耐心地解釋道︰“主要是送送小米，她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而且您和媽也可以在廈門玩幾天，那邊風景挺不錯的。”
“廈門啊…那地方我去過，人太多，太吵。”江爸搖了搖頭，顯然興致不高。
“要不，就留在杭城吧，反正你媽也離不開她那群老姐妹。”
林帆知道江爸心里在想什麼，無非就是覺得出國太麻煩，而且語言不通，生活不習慣。
但他更清楚，出國對呂小米來說，意味著什麼。
“爸，國內有些觀念，您也知道，挺讓人頭疼的。在國外，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小米也能更自由自在地生活。”林帆盡量用委婉的語氣說道，希望能打動江爸。
江爸沉默了。
電視里傳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更加襯托出房間里的安靜。
他放下手中的遙控器，摘下老花鏡，用衣角擦拭著。
“帆啊…”他緩緩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江爸沉默了片刻，昏黃的燈光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他重新戴上老花鏡，渾濁的
“帆啊，”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嘆息，“人吶，就像這樹葉，長得再茂盛，飄得再遠，終究還是要落葉歸根的。小米她…什麼時候回來？”
林帆剝橘子的動作微微一滯，橘子皮上迸發出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他知道江爸骨子里還是傳統的，對故土有著難以割舍的眷戀。
“快的話，明年就得回來。”林帆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輕松一些。
“明年？”江爸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就一年？那還折騰個啥？又是出國又是轉機的，圖個啥？”他像是突然來了精神，原本佝僂的背也挺直了一些，盯著林帆的眼楮，似乎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林帆將剝好的橘子遞給江爸，橘子瓣晶瑩剔透，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江爸卻沒有接，只是固執地看著他，等待著答案。
林帆能感受到，江爸的眼神里，既有對呂小米的關心，也有對未來的隱隱擔憂。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電視里依舊咿咿呀呀的戲曲聲，顯得格外突兀。
林帆知道，這個問題他必須好好回答，才能讓江爸安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窗外，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如同夜空中迷離的星辰。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爸，小米她…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江爸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似乎還想追問什麼，但看到林帆嚴肅的表情，又欲言又止。
他最終還是拿起茶幾上的橘子，默默地剝了起來。
“而且……”林帆的語氣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用詞，“國內……也有一些事情需要準備，需要一些時間來緩沖。”
江爸剝橘子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帆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絲疑惑︰“準備？緩沖？準備什麼？”
林帆的語氣愈發認真，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斟酌著分量︰“爸，小米她現在的工作機會很好，這個項目很重要，對她未來的發展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多的是一個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在國內，這樣的機會真的很難得，尤其是在她的專業領域。而且，這次去德國，她也有機會接觸到國際上最前沿的技術，這對她的職業生涯會有很大的幫助。”
江爸听得入神，眼神中閃過一絲認同，但依然帶著些許疑慮︰“說得也是……不過，一年的時間，真的能做那麼多事嗎？”
“爸，”林帆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您和媽媽一直很關心她，這次去德國對她來說是一次很好的鍛煉。至于國內，我們需要一些時間來準備好她回國後的事情。比如說，她可能需要一個新的工作環境，我們得提前找好合適的單位。還有家里的事情也需要安排，比如裝修、搬家等等。這些都需要時間來緩沖和準備。”
江爸听後，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但仍舊有些無奈︰“你也知道，我跟你媽年紀大了，出國確實不太方便。而且你媽那群老姐妹，她也習慣了。如果真的想孩子了，我們就飛過去住幾天，這樣也行。”
林帆點了點頭，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江爸的決定是理智的，但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落寞。
他輕輕拍了拍江爸的肩膀，聲音溫柔而堅定︰“爸，你說得對。等小米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再好好的聚一聚。不過，您和媽媽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空的話，可以去一些風景好的地方旅游，放松放松心情。”
江爸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但他卻突然皺了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麼︰“說起來，帆啊，你以前學過外語的，現在記得多少？”
林帆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絲輕松的微笑︰“爸，您這是在考我呢？別擔心，外語我還算記得一些。您要是想學，我也能教您幾招。”
江爸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光芒，似乎被林帆的話逗樂了，但又迅速恢復了平靜，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得了吧，我這老頭子哪還有那精力。不過，以後真有需要，你可得幫我。”
林帆輕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思量著，或許可以借此機會，讓江爸和江媽的生活多一些新鮮感。
客廳里的氣氛因此輕松了許多，電視里的戲曲聲也仿佛融入了這溫馨的氛圍中，變得不再突兀。
林帆的目光再次落在窗外，遠處的霓虹燈依然閃爍，但他心中卻充滿了希望與決心。
他知道，未來的路雖然充滿挑戰，但只要一家人齊心協力，什麼都能夠克服。
林帆察言觀色，瞧著江爸臉上落寞的神情，眼珠一轉，立馬換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伸手輕輕地拍了下江爸的肩膀，語氣里滿是奉承︰“爸，您當年可是我們村里第一個大學生，外語肯定學得呱呱叫，現在撿起來肯定也快得很！”
江爸被林帆這突如其來的馬屁拍得心里舒坦，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
他擺了擺手，故作謙虛地說道︰“嗨，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早就忘光了。”
話雖如此，江爸的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渾濁的眼楮里也多了幾分神采。
林帆見狀，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對了地方，便趁熱打鐵，繼續說道︰“爸，您這底子好，肯定一學就會。要不，您抽空也跟著小米學幾句德語？到時候你們倆還能用德語交流，多拉風啊！”
江爸被林帆這番話逗得哈哈大笑，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他笑著拍了拍林帆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你小子，就會哄我開心。不過，你說的也對，活到老，學到老嘛。等小米回來了，我真得跟她學幾句。”
說著，江爸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他看著林帆，語重心長地說道︰“帆啊，你也一樣，可不能放松學習。現在這社會，競爭激烈，不學習就會被淘汰。你看看小米，多努力，你也要向她學習，不斷提升自己。”
林帆連忙點頭稱是，他知道江爸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江爸看著林帆認真的表情，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拿起茶幾上的橘子，慢慢地剝了起來。
橘子皮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客廳里充滿了溫馨祥和的氣氛。
林帆看著江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沖動。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深吸一口氣，說道︰“爸，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