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來笑了笑,“別想那麼多,我要開始說了,你好好記一下,這三界斗亂不息,說到底還是因為私情。貪婪權斗也是私情啊。”
周遭的光芒漸漸暗淡,伽來笑著的臉上浮上一層苦澀,明明瞧著比較和藹的老臉,瞧著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意味,有些扭曲,笑比哭還難看,他又自顧自道︰“說起來啊,一切都因情起怨生,可要是世間半點情思都沒有,這三界還有什麼意思呢,我們神靈,就是要扛起這般大任,為三界生,為三界死。”
“這時候,你就要問了,為什麼要為其生為其死,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活著不好嗎,那總有人想重新來過追他所思,天下本無明確的善惡之分,他造孽造的多,那他便是偏惡,你造孽造的少,你就是偏善,為什麼要選你呢,姬 ,你知道為什麼要選你嗎?”
姬 還沒回,伽來立馬接上了自己的話,“因為你造孽造的多,善緣也多,二者相沖,功德仍盛,又修成了渡世道,你本該墮此間消災啊。”
姬 恍惚又听見‘功德’二字,想起那無數金光,且此伽來又一幅頗為博學頗知過去事的樣子,姬 順著問道︰“如何知自己有多少功德?我此前有個疑問,之前我的器靈神犬曾以‘心願點’加值來換取物品,獲取‘心願點’的方法也是簡單,救下幾個妖,或者殺幾個妖,便有加成,那‘心願點’與功德有什麼聯系嗎?”
伽來道︰“你自己弄的那法門,那誰能知道。”
姬 又追問道︰“你說你們自戰死之後,便以魂做封印,鎮壓魔域,可傳說魔族不是敗落多年,說是神族妖族太過強勢,才叫魔族不得已避世?伽來,你們是何年以魂作鎮壓的?”
說著,姬 也覺得頗為恍惚,此間並不真實,倒像是在夢中,虛虛實實的叫他覺得好像腳下踩著的東西也不實落,听伽來道︰“七萬年前,天裂大開,魔族肆虐,可那時有眾神壓制,魔族未成氣候……”
姬 疑惑道︰“魔族也是從域外而來嗎?”
伽來道︰“他們從魔域而來,鎮壓自然也是鎮壓在魔域。如今的魔域封印處,便在中原西部,滿秋東南,乾國以西,大漠戈壁之中。”
說著,伽來從自己的佛珠串上摘下一顆,遞給姬 道︰“這個你拿著,你一個凡人,我怕你會被那里的魔氣影響。”
伽來說著,還仔細打量了一眼姬 ,皺著眉搖了搖頭,“你吃什麼仙丹也恢復不了原本那般,但是你修得渡世道,可化萬般作助力,你要好好運用得當,願你此行平安順遂,再也不墮苦厄輪回。”
姬 接過伽來遞上的佛珠,仍是追問道,“伽來,你方才說他們不好,他們是誰?”
伽來道︰“處處都是答案,是你不細心了。且我听我師弟伽空說,他曾告知過你,廟堂金輝皆虛妄,漫天神佛亦是假象,真神早死,如今天界邪祟橫行,私欲多偽善。”
伽來笑了笑,“雖說我們都被蒙在鼓里,但是如今百般輪轉,你還不明白嗎?他們要爭你的氣運,他們要奪這六極神至高無上的命途,創神已逝,再也無人能壓制他們了,古神多情,雖然沒有絕對的善惡,但是私欲聚集到一起,就變成了無邊無盡的災厄。”
姬 有些頭疼,眼楮困的直打架,肩膀卻被伽來輕輕拍了拍,困意頓時一掃而空,“你要是在這里睡,可就是夢中夢了。我來托夢,你要是再睡著,這一睡,外界可就是三千年啊。”
那伽來和尚笑著,拿著敲木魚的棍輕輕敲了幾下姬 的腦袋,道︰“醒去,醒去!”
姬 躺在床上,猛地睜開眼,手中圓滾滾的一枚,是伽來和尚給的佛珠,微微散著金光。
外頭的雨還未停,偶爾幾聲奔雷,低低的龍吼像是老牛悶嚎,混在奔雷聲中听不真切。
他坐起身子,頭發有些亂糟糟,夢里見過的所有開始模糊,一點點的在緩慢遺忘,短短一會,伽來的臉,他已經忘了個干淨,所幸他所說,姬 還能完全記得清。
繃著一張臉,思考了好一會,心道︰反正也無事可做。
不過兩瞬,姬 又氣,心道這和尚來給他個珠子,而後便這樣了?
叫他去魔域封印,之後呢?
怎麼不說清楚啊!
手被人輕輕握住,姬 回頭看去,微生蒼微微抬著眼,房中燈微燃,光暗色,他本就生的俊美無雙,那副模樣便似書中說修卻無情道的清冷仙尊墮了魔,年少絕瀲,成年後這美貌極其囂張,又添一絲雄渾,叫人總是沉溺,看一眼便再想看第二眼,而後沉醉在他眼中。
微微笑起來時,那一點點梨渦也好看,姬 有些想伸手戳一下。
他與微生蒼說了才做的夢,一時一個心境,一時一個心態,姬 覺得,現在又沒有大黃指派什麼任務,天上下雨,那正好種的菜不用澆水了。
天上下冰雹,那就在家里休息。
羨輕鳶還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土來挖坑。
姬 拿著佛珠想了想,“我只覺得一切亂糟糟的,好像條理不通,一切都奇怪的很,伽來給我這個珠子,說是怕魔氣會傷到我,可是我覺得你身上的魔氣很溫潤啊。”
“有時候涼涼的,很舒服。”
“像夏日的風一樣。”
微生蒼眼睫輕斂,仰視著姬 ,他手中的那顆佛珠泛著溫潤的金色光,映在姬 面上。
有那麼一瞬間,微生蒼好像又看見了很久之前,那個男人渾身金色光華,瀲灩的面容被念青池水霧燻染的發紅,一瞬想起無數春光,前世幻夢俱碎,今生纏綿,那浮動的金光總是映在姬 身上,把他喜怒哀樂都映的亮晶晶。
微生蒼曲起膝來,心道姬 不過是與他談些正事,都沒個正形,心底有些羞恥,躲閃了下目光,又忍不住看了過去,偏偏他又舉著那枚佛珠,往近前來,“這珠子這樣亮,倒是省了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