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梅輕笑,自顧將窗用絹布擦了擦,內里起的霧也結了冰,隔著窗戶對他說︰“好听不就行了,還管這許多。快進屋吧,別在外頭傻凍著了。”
羨輕鳶將笛子往腰間一別,將窗往上推開,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我怎麼記得夫人說,今日要給我瞧什麼好東西,是什麼樣的好東西呀?”
沈迎梅道︰“現在還下著雪呢,等雪停了,你就知道了。”
羨輕鳶卻是將她衣袖往自己這邊扯,屋內的磚石高,所以羨輕鳶仰視著她,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放,“為什麼要等雪停呢,夫人,你試試我的臉涼不涼呀?”
他笑眯眯的用臉頰蹭著她的手,歪著腦袋笑的開心。
沈迎梅順勢捏了捏他的臉,“林春攜,你怎麼那麼可愛啊。”
羨輕鳶仰著頭憨笑,“可愛不是用來夸小孩或者小貓小狗的嗎,夫人覺得,我像小貓,還是像小狗?”
沈迎梅回頭瞧了一眼在屋里趴著的大魚,大魚吃的膘肥體壯,渾身腱子肉,頭頂的油都反光。
又回頭看了看他,“嗯……我覺得應該不像是小貓。”
“那夫人覺得我像小狗嗎?”
沈迎梅摸了摸他的腦袋,“也不像小狗。”
朦朧的雪夜里照下來半束月光,羨輕鳶回頭瞧了瞧,原來是雲散開了些,雪也停了,飄在空中的是被風吹起來的浮雪。
他見院中涼亭好月光,急忙跑到屋中,尋了一個斗篷披在她身上,“夫人,我也有東西要給你呢。”
說罷,便牽著她往外跑,風吹起的雪被月光映得發亮,天上又朦朦朧朧下著,羨輕鳶微微弓著腰,親昵的用腦袋蹭她脖頸,攬著她的胳膊,聲音甜甜的像是在求表揚,“我自己譜的曲子,只吹給小梅听。”
羨輕鳶好像知道自己長了副好皮囊,多年束發今日扎的高馬尾,倒是顯得少年氣。今日還特意穿的銀白混黑勁裝,又披了灰色大裘,腰間的長笛被他抽出,細長白皙的指搭在孔洞,試吹了下,胳膊撐著裘衣,身後雪被月光映得發亮。
風一吹,勁裝勾勒的腰身在亮雪襯托下更為亮眼。
天也好作美。
白日或有太陽雨,今夜有月亮雪。
笛聲中,美人解厚袍,隨之起舞。
輕盈的游轉踏旋,翻起的發絲都泛著瑩潤的光,袖落露出的一截臂接了雪,轉瞬那雪就被燙的沒了蹤影,目光先追尋哪里好,先是花艷難爭的面,還是柳柔仍不及的腰,袖輕拋拂他面,曲聲就此止住了。
羨輕鳶呆呆的瞧著,瞧了很久,一舞畢了,他還在發愣。
他說他滿腦子就只有四個字。
驚為天人。
他說,小梅,為什麼你這樣的神女仙子,能看上我這種凡夫俗子呢。
沈迎梅被他傻乎乎的樣子逗笑,“既然你這樣說,那這支舞,就叫‘驚天舞’吧。”
羨輕鳶卻不想再看什麼雪,賞什麼花,賞什麼月了,黏了上去抱著她的腰撒嬌,嘴中小聲說著什麼‘仙子姐姐’、‘小梅’、‘姐姐,你叫我聲夫君嘛?’
兩人嬉鬧回了房中,小圓桌,紅漆木,桌上瓶中斜插雙色梅,美人眉目含情,溫熱手指愛昵的輕撫他眉尾,瞧他將袍褪去,勁裝里緊實肉身被衣勾勒。
屋中微冷,杯盞花歡釀,又摻梅子酒,都是果酒本不醉人。
窗門開合,冷風偷進,妻年歲二十,夫郎也不過二十二,他借著透窗的月光,手撐在她的耳旁,瞧著亮晶晶的眸子笑,被問起為什麼笑,他給妻子講笑話,
“有人道,無溪知府愛釀酒,尤其愛釀花歡釀,花歡釀是什麼酒?花歡花歡,難道是什麼催情酒?便有人專門跑到知府求教,知府說,花歡釀只可與交好之人共飲。求教的人說,那可否作與結發人的交杯酒啊?知府哈哈一笑,回他道,可以,可以。”
羨輕鳶笑著,指尖輕輕剮蹭她的臉頰,“而後,這知府所創的‘花歡釀’,成了無溪新人洞房花燭夜的首選交杯酒。”
沈迎梅瞧著他的眸子,心下珍惜這時光,莞爾夸贊他道︰“春攜釀的酒,是我喝過最好喝的,做飯也好吃,長得也英俊,身材也好,還很聰明,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好的男兒呢?”
羨輕鳶被她一夸就現了原形,手一撐從她身上側了過去,側著身子往她懷里鑽,嘿嘿小聲應著,“是呀是呀,天下怎麼會有我這樣好的男兒呢?”
沈迎梅心悅他,自然他怎樣都覺得他可愛,摸著他的頭發,听他又道,“我最喜歡沈迎梅了,小梅,你覺得我是好男兒,所以也最喜歡我,我們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天底下就沒有比我們更幸福的了。”
沈迎梅笑了笑,“好,我最喜歡你。”
他就像一只小狗,朝著她撒嬌,小心翼翼的親吻著她,祈求還是撒嬌也分不清了,“一直一直喜歡我,永遠永遠都要喜歡我,要是有來生,也要喜歡我。”
沈迎梅回應著他的吻,听著他哼哼唧唧的,不免被逗笑,輕聲道︰“好,我會一直一直、永遠永遠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了,我也會喜歡你的。”
羨輕鳶輕輕咬了咬她的唇道︰“我才不會不喜歡你呢。”
寒冷被厚實的牆阻隔在外,屋里微涼,溫暖躲藏在杯中花歡釀里,酒香氣暖融融的,輕輕嘗一口,酸酸甜甜,口中干渴,才嘗一口自然還想喝。
口感軟糯香醇,才一會就有些醉了,酒氣升騰,好像將醉人整個包裹在內,仙境一般,入眼的全都是叫醉了的人心悅的美景,沉溺其中,往返沉浮。
人喝了酒,就醉醺醺,走路搖搖晃晃,顧不得說旁的了,可酒還是不耽誤繼續喝,他與這酒起新名,想去想去都不如意,還是花歡釀好听。
人都說,無溪知府愛釀酒,釀酒釀出花歡釀,花歡花歡想合歡,將它抬為交杯酒。
羨輕鳶忙了一晚上,再伺候妻子梳洗,像個尾巴一樣,走到哪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