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 瞧了青蒼許久,輕輕在他臉頰上偷親了一口,便要落荒而逃了。
突然發現他如柴木色如樹枝一樣的龍角上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個芽,展了小小的葉片,開了一朵小花。
很簡單的小花,五朵花瓣,這花瞧著笨笨的,不是很聰明一般。
瞧著瞧著便又想起這些日子的臉紅心跳,姬 慌忙從他懷中掙脫逃了出來,在小花舟上滾了一圈,落入生池水中,生池水仍是寒涼刺骨,冷得姬 身子一顫,腰酸身子疲痛,想回去休息,回頭瞧著青蒼有些落寞的獨自躺在小花舟,心底不忍,手輕扶著花瓣邊緣,華美的流光化成密集的花雨又成一層軟糯的被褥。
將青蒼保護在內。
匆忙便逃,連忘了什麼也沒去細想。
尋了衣穿上,破開結界,出了生池,已經精疲力盡。
水滴滴答答從衣擺處滴落。
姬 恍恍惚惚,不知是因為離開了生池,還是因為離開了青蒼,渾身疲倦的要命,流光越過雲畔,風意拂濕發,早就出了生池,卻沒來由叫姬 覺得冷。
冷。
又冷,又困,還有些隱隱作痛、想起這幾日便一陣陣的痙攣。
眼皮很重。
遠處有一棵長得茂盛的樹,樹下的雲瞧上去好像很軟。
姬 邁著小四方,也有些吃力,到了那棵樹旁,坐下,倚著樹,便不再想起身,攬了朵雲蓋在身上,沉重的眼皮不斷打架,終于,渾身疲軟酸痛催他入夢。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流雲雷行靴從遠及近。
“姬 ?”
“姬 ?”
姬 沒有睡得很死,感知著那人氣息熟悉,便微微動了下,但很快又歸于沉寂。
他太累了。
日日都要眠的人神,連著九日不睡,光是不睡覺也會困的。
姬 睡前,瞧見的是綿延的雲海,頭頂是一棵冠盛的仙樹,未開花,但樹枝間,遍布許多星辰,離得很近。臨睡前,姬 還想過,若是青蒼找來,自己該怎麼說。
心跳的很快。
隨著睡意,也歸于平靜。
……
“呃……”
姬 被密密麻麻的癢意弄醒,喉間腥甜,身子被扯著,恍惚間抬眸,熟悉的身形,瘦削的肩,似乎是累了,那人將自己的兩只手腕丟開。
‘這是哪。’
姬 趴在地上,感知著那人去拎自己的腳腕,拖著自己,不知道要將自己拖到哪里。
渾身好像癢的像是無數小蟲在爬。
混混沌沌,頭腦里無數記憶涌進來,九日荒唐盤旋在識海。
好像額頭有汗,姬 抬起胳膊去擦,發覺抬胳膊的動作他做得格外艱難,像是無數重擔壓著,最終自己低了低頭,手背踫到了黏糊糊的汗。
恍惚著,鮮紅刺目。
那人拽著自己的腳腕,自己在地上倒行,瞧見一路的血痕,在雲中,越來越淡,直至消散。
驟風沖虐。
姬 眸子一顫,“何人放肆!”
說出的話竟也軟綿綿,低微若針落地。
被封了經脈一般,被拖行了一路,瞧見無數銀華木,姬 胳膊用力,死死扣住一根外突的樹根。
用力一扯,姬 被強拽了下,那拖拽著自己的人有些不耐煩,將他拖到地方,用力一踹,語氣听不出喜怒,“好孩子,就當為天界做點貢獻了。”
身後便是墮淵。
姬 死死用胳膊支撐,眸子睜得渾圓,那人見他苦撐在邊緣,即將摔下去,轉身便走,“要怪,便怪你命格太好,招了太多嫉恨。”
那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越來越遠,姬 仍是听見了。
“玄天神子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得去做三界的養料。”
姬 只覺得頭腦嗡鳴做響,“你說什麼……”聲音低的听不清,身上有禁制,這種級別的仙法絕非一般仙子所能施出,但那人的面貌瞧著眼生,定是早用了遮掩。
墮淵邊緣濕滑,姬 堅持了許久,終于堅持不住,徹底失了力氣,摔進了墮淵。
“啊——”
一旦掉進墮淵,身上的法力都會被封印,姬 身上那層附著的止痛咒許是剛剛那人施的,如今也隨著法力封印而全部消失,身上密密麻麻的癢如同尖刀猝毒般痛了起來。
血淋淋的人神摔下去,連哀嚎都輕微的听不清,周圍旋著一股微弱的驟風,隨著姬 摔進其中。
姬 是被痛醒的。
耳邊吵吵嚷嚷。
姬 是趴著身子,身上劇痛,灼的厲害,看了看,自己正躺在一個有些詭異的房子里,隔著窗戶,外頭的天烏蒙蒙有些渾黃,床前站著幾個怪模怪樣的小妖。
“呃……肥膘,這個丑丑的家伙好像醒了。”
“噓,別那麼說。”
姬 去看,那叫‘肥膘’的小妖瘦的像竹竿,肥膘皺著眉,對自己道︰“你感覺怎麼樣?”
姬 翻了下身子,扯到了傷,痛得他悶哼一聲,被小妖連忙制止,剛剛那個說姬 丑丑的小妖瞧著姬 的傷道︰“你可真是命好,要不是我還有點庫存,你就失血而亡了。”
“謝謝。”腿上脊背皮肉緊繃,灼痛里發著密集的癢,冰冰沙沙的感覺,姬 詢問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肥膘道︰“這里是斷魂淵。”
肥膘身邊的那個胖乎乎的小妖嘿嘿一笑︰“怕了吧,不用怕,我們這其實就是听著有些嚇人,但是實際上……”
窗邊滾落了一顆無面頭,咕嚕嚕在窗邊桌上滾了兩圈,頭發縫里露出一只森然的眼來,這間屋子都因為它的到來變了個色調,陰森森,綠幽幽,嬌俏女音道︰
“針針~人家想要你幫忙縫一下腦袋嘛~哼嚶——今天又掉了~”
叫針針的小胖妖撓了撓腦袋,“我記得上次是用的陰噬線縫的啊,怎麼會掉的那麼快呢……”
姬 瞧了一眼,忍不住側身,腿上的傷被扯開,血又溢了出來,痛的他“嘶”一聲,針針低頭一瞧,對著那顆頭道︰“小芳啊,你先等等,我給他再敷點。”
姬 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救了自己,自己還對這些小妖有偏見,這就不是為上神該有的想法。
便道︰“有勞了。”
只見針針干咳呵嗤幾聲,朝著手心吐出一口濃痰,拿著那口濃痰要往姬 腿上抹,姬 驚得連忙坐起,痛都不顧︰“你干嘛!!”
針針怪道︰“敷這個你的傷便能好的快啊。”
姬 低頭看向自己的腿,頓時面如土灰,但那已經敷了,眼前這口濃痰當著他的面叫他親眼瞧著敷上去定是不行的!
姬 用盡力氣叫喊道︰“嘔——我不治了!!拿走!”
但一個下肢骨頭被挖的干干淨淨、脊背也少了多處骨,重傷且被封了法力的人能掙扎多久。
針針一副暴殄天物的表情,將那口濃痰一下子拍在了姬 腿上涂平抹勻︰“你別動啊,我很難攢那麼多的啦,傷口裂開又流血怎麼辦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