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行嗎？”
“我可以保證，不拉著未央，紫月她們一起欺負你。”
“給你留一些面子。”
“你和她聯姻，是可以更快結束楚地叛亂的。”
蕭傾凰一本正經的望著秦布衣。
甚至十分期待秦布衣統一。
只是，這話讓秦布衣老臉發燙，發紅。
有些尷尬的白了蕭傾凰這娘們兒一眼。
“土地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不是聯姻就能快速解決的。”
“既然做了，就做徹底一點。”
“你總不能將麻煩留給咱們孩子吧？”
秦布衣沒好氣道。
“死的人，太多了。”
蕭傾凰嘆道。
“若是在兩年前，咱們妥協。”
“讓朝中的世族官員來掌控一切。”
“你覺得，會死這麼多人嗎？”
秦布衣又問。
此刻，吃東西的眾人，都是十分安靜。
甚至秦布衣招攬的楚地本地世族子弟，都噤若寒蟬。
畢竟，這個話題，有點沉重。
蕭傾凰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去怪是不是秦布衣做錯了。
“兩年前，南方所有稅收，掌控在朝堂文官手中。”
“朝堂文官，全是世族子弟出身。”
“當時，你能動用一兩銀子嗎？”
秦布衣問。
蕭傾凰搖了搖頭。
“司馬家和錢家等大世族，架空了朝廷的財政稅賦。”
“還在染指軍隊。”
“你說。”
“如果放任他們。”
“等到我家老爺子一死。”
“你還能坐在皇位上嗎？”
秦布衣這話。
所有望向秦布衣的官員，將軍們。
都默默的埋著頭，吃著盤中的東西。
這種勁爆的話題，能是他們能听的嗎？
蕭傾凰看著秦布衣，眼里閃過一抹歉疚。
“布衣，我，我不是怪你。”
“只是，從九江到楚地。”
“我看到太多人死去了。”
蕭傾凰有些難受的說道。
“王朝末期，天下大亂。”
“如何可能不死人？”
“百年前，大周崩潰。”
“整個北方十室九空。”
“死的人少嗎？”
秦布衣搖了搖頭。
給蕭傾凰面前的杯子倒滿米酒。
自己也倒了杯喝了口。
“在九江那麼長時間。”
“你也應該注意到了。”
“如果不是我們去分田地。”
“那些沒有田地的百姓。”
“他們能活多久？”
“如果不是我們分田地。”
“那些在水澤河湖中的水賊，又是哪憑空出現的？”
秦布衣又問。
“傾凰。”
“試想一下。”
“如果兩年前，我們沒有實行我們的計劃。”
“沒有籌集足夠的糧食，銀錢。”
“南方稅賦斷絕之後。”
“京都的三十萬六軍，以及北方三十萬邊軍，甚至百萬官吏民夫，他們該以什麼活命？”
“沒有糧餉，中央六軍和邊軍，他們會叛亂嗎？”
“以南方世族的貪婪。”
“邊軍的糧餉不僅僅是連年克扣，而且有大半年沒有補足，武器裝備都是破爛的，甚至很多邊軍是我在悄悄接濟。”
“如果讓那些世族老爺真正掌權。”
“那些邊軍的死活，他們會管嗎？”
“如果我沒研制出火器。”
“西秦，東遼一戰。”
“你覺得，死的人會少嗎？”
“邊軍，真的能夠擋住兩國入侵嗎？”
秦布衣又問。
蕭傾凰默默的啃著羊腿。
她其實都明白這等後果。
只是。
從九江到楚地，這一年來時間。
沿途見到的百姓，死的太多了。
一個繼承自己父皇遺願的女皇帝。
做夢都想向父皇交一份好的答卷。
可事實結果，讓蕭傾凰很難受。
她甚至在自我懷疑。
她很想盡快結束叛亂。
盡快讓天下太平。
歷史上，像蕭傾凰這樣突然急不可耐的皇帝，不在少數。
人一著急，就容易出事情。
“南楚三族掌控楚地之後。”
“楚地百姓過好了嗎？”
“咱們來之前。”
“楚地很和平嗎？”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現實問題。”
“如果你我什麼都不做，讓世族來掌權，整個大周真的會更好嗎？”
“其實在楚地，你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屈，景，昭，楚地最大，最強的三家世族。”
“他們掌權楚地之後。”
“做的最多的就是清除異己，四處劫掠。”
“不僅讓自己家族和附屬家族劫掠，甚至拉著南蠻部族一起劫掠。”
“到處都是流民匪徒。”
“普通老百姓不僅被搶奪了所有糧食，甚至連土地都搶走了，他們也只能變成匪賊去搶別人。”
“我帶著大軍南下。”
“從岳陽，到益陽，到長沙，湘潭，衡陽，邵陽，永州……”
“所到之處，餓殍遍地。”
“大量的良田拋荒，無人耕種。”
“到處都是骨瘦如柴的百姓。”
“然而在各個大城的糧倉之中。”
“劫掠的糧食堆積如山。”
“那些個世族家里，金銀珠寶無數。”
“每打下一城，我都會變得更加富有。”
“這就是另外一條路。”
“另外一條沒有我們的道路。”
秦布衣悠悠談論著。
在場所有人，就連永州那些富戶豪強，額頭上都有冷汗滴落。
南楚三族所作所為，和他們所思所想，又有什麼區別？
“沒有你我推行土地改革。”
“天下就算有再多，再好的良田，也無濟于事。”
“世族豪強，寧願拋荒，也不會讓普通百姓耕種。”
“府庫的糧食就算堆積腐爛，也不會讓餓死之人吃上一粒。”
“楚地世族如此。”
“其他地方的世族，難道就不是如此了嗎？難道他們會更加高尚嗎？”
“這一路走來，我也厭倦了這種日子。”
“我心里也很過意不去，對不起那些餓死，戰亂而死的百姓。”
“仿佛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起。”
“但是我知道。”
“若是我不這麼做，死的人會更多。”
“若是我們不這麼做。”
“當天下百姓，在沒有活命的土地。”
“那麼這個天下，將會更加混亂，死的人會更多。”
“西秦和東遼大軍南下。”
“流民匪賊殺戮劫掠。”
“整個南方，也會出現百年前，北方那十室九空的場景。”
“如今，我們尚且掌控主動權。”
“我們有能力穩定下來。”
“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仇，可以由我們來報。”
秦布衣內心很沉重。
死的人，確實太多了。
他以前想的簡單了。
火器開路，大軍所到之處，望風而降。
然而事實上，火器補給跟不上，威力也不可能做到橫掃，還是需要一步步打過去。
戰亂引起的死亡，真的太多了。
多到秦布衣都有些麻木。
甚至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害了這麼多人。
可華夏古代歷史，王朝更替，那個時代不是十室九空，浮尸遍地？
秦布衣也在質疑自己。
可歷史記錄讓他深刻相信自己。
如果自己不去改變這個世道。
歷史不過是輪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