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一道身影負手而立,周身卻縈繞著比無天的魔氣更凜冽的寒意。
他周身散發的聖人威壓毫不掩飾,如淵似海,壓得大雷音寺的廢墟都在微微震顫。神容冰冷如亙古不化的寒冰,雙目沒有絲毫溫度,正隔著破碎的殿宇,漠然地俯瞰著大雷音寺內的一切。
“接引……”靈清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
那蘊含著寂滅之力的聖人佛掌印,整個洪荒除了接引,絕無第二人能打出。只是此刻接引身上的氣息著實詭異。
佛氣的莊嚴、魔氣的陰戾、寂滅的虛無、因果的纏繞……種種駁雜氣息交織在一起,卻又詭異地相融。
無天掙扎著從十二品滅世黑蓮中站起,抬手抹去嘴角的黑血,望著天空中的身影,眼中閃過驚怒︰“接引聖人!你想干什麼?”
接引冷笑一聲,笑聲里沒有半分佛性,只有刺骨的寒意。他身形一晃,驟然出現在無天身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廢墟上空回蕩,深坑中的無天根本來不及反應,再次被扇飛出去,如斷線的風箏般朝著雲溪的方向撞去。
雲溪輕嘆一聲,她袖袍微動,磅礡的佛光驟然凝聚,化作一團柔和的金色雲霧,穩穩接住了無天的身形。
無天撞入雲霧中,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臉上寫滿了錯愕與不解︰“到底什麼情況?接引不是已經出了洪荒?怎麼會突然再入洪荒,還對我下死手?”
雲溪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站起身,對著接引斂衽一拜,語氣恭敬卻不失分寸︰“雲溪見過聖人。”
接引神色依舊冰冷,目光如刀般刮過雲溪,開口時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你佔我西方教,改弦更張為佛門,我念在洪荒大局,未曾與你計較。如今竟敢在靈山搞這魔佛之變的鬧劇……是真當我接引死了麼!”
他周身的氣息陡然暴漲,佛與魔的力量在他掌心交織,形成一道黑白相間的光球,那光球邊緣流轉著混沌般的灰氣,隱隱有撕裂空間的威勢︰“西方教的根基,豈容你這般肆意糟踐!”
靈清看著接引掌心那團蘊含著毀滅之力的光球,眉頭微蹙,隨即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與接引聖人這一身精純魔氣相比,我等演的這出魔佛之變,著實是有些小兒科了!”
她笑聲朗朗,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目光如炬般直視接引︰“聖人當年判出玄門另立西方,如今西方化佛門,聖人卻纏繞著如此重的魔氣,佛骨里都透著魔性——怕是魔教羅 教主親至,見了聖人這‘佛魔同體’的境界,也得瞪大雙眼,自愧不如吧?”
這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接引臉上。 接引周身的黑白光球猛地一顫,氣息瞬間紊亂。
他那張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表情,眼中閃過一絲被戳破的暴怒︰“放肆!”
“我身負佛魔之力,是為超脫大道!重塑西方教真意,你這竊取西方教基業的賊子化身,懂什麼!”接引厲聲喝道,掌心的黑白光球驟然膨脹數倍,二色氣流瘋狂旋轉,竟攪得周圍的空間都泛起漣漪,“今日便讓你明白,什麼叫真正的‘大道唯一’!”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將光球擲出,那球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帶著吞噬一切的威勢,直撲雲溪與無天二人。
雲溪與無天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二人下意識地左右手互抵,雲溪周身佛光暴漲,無天體內魔氣翻涌,兩種本應水火不容的力量在這一刻被迫擰成一股繩,化作一道黑金色的屏障,穩穩擋在身前,硬撼那黑白二色球的攻擊。
魔、佛之力,竟在此刻聯手對抗另一股扭曲的魔佛之力。
光球與屏障對撞的瞬間,並未出現想象中的驚天爆炸,反而詭異地停滯在半空。黑白二色與黑金色開始互相滲透、吞噬、融合,又在融合中激烈對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兩道糾纏的毒蛇,正在進行一場無聲卻致命的角力。
看似平靜的對峙下,實則藏著四股力量的瘋狂交鋒——雲溪的佛門正法、無天的魔道本源,正與接引體內那兩股被扭曲的佛力與魔氣激烈踫撞,每一次氣息的流轉,都伴隨著撕裂與重塑。
大殿廢墟的另一側,燃燈古佛與彌勒佛對視一眼,目光中皆有深意。
燃燈古佛琉璃盞中的燈火輕輕搖曳,一道細微的神念傳入彌勒耳中︰“接引此刻擅入洪荒,殺入大雷音寺,倒是應了雲溪世尊先前所做的‘魔佛之劫’。看天地劫氣的體現,天道似乎對他的出手隱隱予以正名。”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場中對峙的三人,語氣帶著幾分探究︰“這是你背後那位的謀劃麼?莫不是想借接引之手掃清障礙,讓你這未來佛提前即位?”
彌勒佛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容,大肚腩微微起伏,眼神卻在雲溪、無天與接引身上來回流轉,神念回應道︰“我說此事與我無關,你信麼?”
燃燈古佛聞言,眼中精光一閃,他自然明白彌勒話語中的意思,與他無關,不代表與他背後的人無關。
他不再多言,只是將目光再次落在了接引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