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天庭,南極長生大帝府內祥雲繚繞,殿前那株萬年青松下,氤氳著淡淡的草木清氣。
“多寶師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長生府坐坐?”首位上,身穿翠玉道袍的青年男子含笑開口,正是南極長生大帝五松。
他周身隱隱透著先天靈根的溫潤氣息,目光落在多寶道君身上時,帶著幾分熟稔的親近。
多寶道君瞥了眼手邊玉盤里的人參果,果皮瑩白,隱隱可見果紋如嬰孩蜷曲,他指尖輕輕點過果面︰“五松師弟,這‘人參果’你都能培育出來,當真有些手段。”
“哈哈,師兄謬贊了。”五松擺了擺手,眼底閃過一絲自得,“也是得幸于我這先天靈根的軀殼,又得靈清老師傳下了嫁接培元之法,我才勉強從先天靈根上引得一絲本源,培育出這後天人參果。”
他拿起一枚果子,指尖摩挲著果面,“味道雖與先天果一般甘美,可終究少了那‘與天地同庚’的玄妙,差了不止一籌啊。”
多寶道君頷首認同︰“先天靈根的造化,本就獨一無二。後天仿造能有此成色,已是難能可貴。”
他話鋒一轉,目光望向殿外流轉的仙雲,“師弟,你還記得封神量劫尾聲的事麼?”
五松聞言收斂了笑意,沉吟道︰“自然記得。當年仙界初顯,混沌之中老師與盤古大神合戰鴻鈞聖人。最後還是元始師伯、太上師伯與通天師伯共簽封神榜,牽制住了鴻鈞聖人,這才給了老師與盤古大神斬殺鴻鈞聖人的機會。”
“正是。”多寶道君語氣沉了幾分,“量劫之後,仙界歸屬成了難題。畢竟這方天地是鎮元子大神融合地道‘鴻蒙紫氣’所化。最終還是元始師伯定音,說仙界當歸鎮元子大仙所有。”
五松點頭接話︰“可師尊自己放棄了仙界,只願守著萬壽山五莊觀。于是便有了後來的約定︰仙界由天庭代為管轄,師尊需派人入天庭四御,也算替他看著這方天地。”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這南極長生大帝的位置,便是這麼來的。”
多寶道君看著他,語氣沉了幾分︰“師弟可知,如今洪荒量劫之下,暗流涌動?幽冥血海更是已然易主,羅 入主的消息,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傳遍洪荒了。”
五松臉上的笑意瞬間淡去,指尖無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人參果,果皮被掐出淺淺的指痕︰“此事,我自然知曉……只是師尊那邊並未有所吩咐,五莊觀向來不摻和這些紛爭。”
“師兄此來仙界,便是為了此事。”多寶道君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劍,“冥河所作所為,看似是一己私欲,實則于洪荒根基有損,背後更是藏著更深的隱秘。通天老師讓我來知會師弟一聲,務必守好仙界地脈。至于仙界天庭之中,是否有與冥河合謀之人……”
五松眼神一凜,翠玉道袍無風自動︰“師兄放心。我既坐這長生大帝之位,便不會讓任何人動仙界的根基。天庭四御雖各有立場,但只要我在一日,就絕不容許仙界沉淪其中。”
他頓了頓,話鋒轉向多寶真正關心的事︰“至于通天聖人真正擔心的——鎮元子師尊是否與冥河合謀……”
五松忽然笑了,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師兄大可以放心回稟通天師伯,師尊自始至終都在五莊觀守著人參果樹,連血海的方向都未曾望過一眼。”
多寶道君見狀,微微頷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他此行明著是叮囑守好仙界,實則是替通天試探鎮元子的立場——畢竟仙界最初的歸屬權在鎮元子手中,這位地仙之祖若真要摻和進來,局勢只會更復雜。
而五松既是鎮元子的弟子,又是靈清過繼過去的門人,兩重身份讓他的話可信度極高。
“有師弟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多寶道君起身,“師弟在天庭當差,還需多加小心。有些暗流,比明槍易躲。”
五松點頭應下,親自送多寶道君至府門。望著多寶的身影消失在祥雲之中,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轉身看向萬壽山的方向,低聲呢喃︰“師尊,靈清師伯,這盤棋,你們到底想怎麼走……”
風中似乎傳來人參果的清香,五松知道,多寶這趟來,既是試探,也是提點。給了鎮元子一個不被卷入紛爭的台階。
而他能做的,便是守好仙界這方天地,靜待量劫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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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莊觀深處,人參果樹的華蓋如傘,遮蔽了小半個庭院。
鎮元子盤膝坐在樹下,雙目微闔,周身氣息與果樹的生機交織,時而化作縹緲雲氣,時而凝為厚重土黃,仿佛與這方天地融為了一體。
“父親,您怎麼又在果樹下發呆啦?”人參果樹的枝丫上,一個嬌俏玲瓏的少女晃蕩著兩條小腿,手里還捧著半枚啃了幾口的人參果,從她手中果子的氣息來看,乃是後天培育的品種,少了幾分先天的玄妙,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鎮元子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女兒身上時,肅穆之色盡褪,染上幾分柔和笑意︰“坐穩些,別摔下來。”
“切,父親也太小看我了。”煙彩晃了晃腳丫,滿不在乎地撇嘴,“我好歹也是金仙修為,這點高度能摔著我?”
她咬了口果子,含糊不清地追問,“說起來,父親,您費了那麼大功夫,把咱們家搬到這西荒深處,還在原來的地方留了座假的五莊觀讓母親守著,到底是在等什麼呀?這地方漫天黃沙破落,連‘人參果樹’都干枯了幾分。”
鎮元子抬頭望了眼樹冠間漏下的天光,指尖輕輕敲擊著身下的蒲團,發出“篤篤”輕響。過了半晌,他才呵呵一笑,聲音里帶著幾分悠遠︰“能等什麼?不過是在等一位老友,來取他當年留下的東西罷了。”
“老友?”煙彩好奇地歪頭,小腳丫在枝丫上輕輕晃蕩,“是靈清師伯嗎?”
鎮元子聞言一怔,指尖在蒲團上頓了頓,隨即緩緩點頭︰“是他。只是他這趟來,怕是又要掀起一場大風波。”
他抬頭看向女兒,眼神里帶著幾分無奈,“當初我便不想讓你來這西荒,此地看似清淨,實則藏著太多因果。可你偏要偷偷跟著,如今也只能讓你隨我一同躲在這西荒的小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