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的圍追堵截之下,鯤鵬心中的憤怒如同熊熊烈火,徹底將他理智的防線焚燒殆盡。
他那原本陰沉的雙目,此刻一片赤紅,仿佛兩團燃燒的火焰,透著無盡的怨毒與瘋狂。而那原本被他壓制在體內的魔氣,也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再次洶涌而出,瞬間覆蓋並籠罩了他的全身,讓他整個魚看上去愈發猙獰可怖。
“欺人太甚!”鯤鵬仰天怒吼,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上頭那幾位準聖若是真心想要斬殺他,痛痛快快出手也就罷了,可他們偏偏不這麼做,只是指使北海龍族隨時報告他的位置,這擺明了就是想戲耍他,將他當成一只待宰的羔羊,肆意玩弄。
鯤鵬也曾試圖反抗,想要斬殺一兩條不知死活圍堵他的小龍,以此來威懾其他龍族,好為自己爭取一絲逃脫的機會。
可是,每次他剛剛積聚起法力,準備出手的瞬間,那些圍追堵截的小龍便如同驚弓之鳥,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遠遠遁去,根本不給他任何出手的機會。
而就在小龍們消失之後,緊接著,便會有一道蘊含著強大力量的誅魔劍氣,如同天罰之劍般,從天而降,直直地劈在他的身軀之上。
雖說他身為準聖,皮糙肉厚,這點劍氣還傷不到他的根本,可每一次劍氣落下,終究會在他那龐大的肉身上留下一道不小的缺口。鮮血順著這些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入北海之中,將周圍的海水染得一片殷紅。
“生于北海,死于北海,死得其所。”丘站在一旁,看著鯤鵬在痛苦中掙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他的神識始終緊緊跟隨著真武每一次出劍的方向,仔細觀瞧著鯤鵬的狀況。
此刻,鯤魚的身軀之上,已然密密麻麻布滿了傷口,那些傷口觸目驚心。
每一道真武斬出的劍氣上,都蘊含有強大的誅魔真意。正是這股誅魔真意的存在,與鯤鵬身上的魔氣時刻產生著激烈的踫撞,相互抵消,這才導致了身為一尊準聖的鯤鵬,受了如此傷勢,卻遲遲難以愈合。
這一切,其實都是真武或者說龜靈有意為之。
一來,當初龜靈的前身北海玄龜,為了化形,散盡肉身反饋北海。如今,也該輪到鯤鵬為北海做出“貢獻”了。畢竟,一尊準聖的氣血,對于北海中的生靈而言,絕對是一份無比珍貴的機緣。
就如“一鯨落則萬物生”,鯤鵬的氣血或許能讓北海的生靈迎來一次大的蛻變與發展。
二來,誰也不知道在這麼多元會的漫長時間里,鯤鵬與北海玄龜之間是否還存在著其他不為人知的恩怨。如今借著這個機會,正好可以徹底了斷這份因果,讓一切都畫上一個句號。
丘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頡的身上。
在圍殺鯤鵬的這段時間里,頡可沒有閑著,他不斷地以雙指作筆,在虛空中寫寫畫畫,那雙手靈動得如同飛舞的蝴蝶,每一次揮動,都有光芒閃爍。
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個文字在虛空中逐漸成型,剛一出現,便散發著神秘的氣息,而後緩緩融入虛空之中。
此刻,北海之上的虛空,早已被頡用二十八個本命字密密麻麻地構建成了一座無形的樊籠。這座樊籠看似無形,卻蘊含著無盡的力量,仿佛將整個北海的空域都納入了掌控之中。
而鯤鵬,卻還渾然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這必死之局。
丘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不再關注鯤鵬的掙扎,而是將自身法力源源不斷地灌注到雙目之中。頓時,他的眼中精光閃爍,如同兩顆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輝。
他全神貫注地細細打量、觀摩著這座由頡以本命字造就的樊籠。
雖說本體靈清在這麼多紀元以來,對文字也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可每一個紀元,倉頡第一次造出來的二十八個人文字都不盡相同。
每個紀元的人文都蘊含著獨特的道與理,所以,能多看一看這個紀元由二十八個人文造就的、這座純以文字鑄成的虛空樊籠,對丘而言,無疑是一個大有裨益的機會。
畢竟,他的“德”字,走的也是本命字的路數。而他未來的修行之路,注定是要以“德”服人。
不知又過去了多長時間,原本蒼藍如寶石般的北海,此刻已然被一片刺目的猩紅所覆蓋。那是鯤鵬流淌的鮮血,將這片海域徹底染紅。
鯤鵬所化的鯤魚身軀,此刻無力地浮現在水面之上,肚皮朝上,有氣無力地隨著海浪輕輕起伏。 直到此刻,他雙眼無神地望著上方,入目所及皆是由金色文字組成的樊籠,這才徹底明白,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逃脫死亡的機會。
經過長時間的折磨,魔氣的侵蝕讓他的身體千瘡百孔,精血的大量流失抽干了他的力量,再加上被困于這無形卻又堅不可摧的樊籠之中,此刻的他,心中只剩下了無盡的絕望與深深的自嘲。
“北海玄龜,你我皆為北海誕生的先天生靈,當真是一點生機都不給我嗎。”鯤鵬雖然清楚自己已然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可心底那一絲求生的本能,還是促使他做著最後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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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龜靈依舊保持著沉默,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代替龜靈做出反應的,是真武發出的一道凌厲劍氣。劍氣如電,瞬間擊中鯤鵬,他發出一聲慘叫,那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不甘。
此時,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麻木︰ “可笑我堂堂妖族妖師,最後竟落得個如此的下場,就連死亡都身不由己。”
鯤鵬的聲音中滿是淒涼與絕望,曾經的輝煌與驕傲,此刻都已化為泡影。
“你的死亡都是自找,怪不得他人。”丘的聲音在這片血腥的海域上空回蕩。
鯤鵬緩緩轉過頭,看了一眼丘,嘴角泛起一絲嗤笑︰“可笑,我不爭,難道任由那個人族的小娃兒創立人道文字嗎,靈清道友。”
丘並沒有反駁鯤鵬的話,畢竟鯤鵬所言句句屬實。他神色一正,繼續說道︰“其實,天地也是給你留了一線生機的。” “
一線生機,在哪里,我怎麼沒看見。”鯤鵬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盡管他覺得這希望渺茫得如同風中殘燭。
“不在你這,在鯤道人那里。”丘平靜地說道。
听到丘提到鯤道人,鯤鵬頓時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的腦海中,似乎在飛速回憶著過往的種種。
片刻之後,他長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釋懷︰“原來如此,從‘巫妖量劫’之時,你就已經在謀劃現在了,輸得倒也不冤枉。”
鯤道人當初被俘,就是為了此刻。洪荒需要鯤道人,卻也不需要鯤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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