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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聖宮。
顏沁雪，一身冰藍色宮裝，靜靜地跪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
在這殿內數道的威壓之下，她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不肯折腰的青竹。
在她前方，聖座之上，冰聖的身影籠罩在朦朧的寒霧之中，看不清真切面容。
唯有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像是萬古不化的冰川，俯瞰著下方的弟子。
“還請師尊放行。”顏沁雪再一次開口，這話他已經說了很多遍。
冰聖的身影在寒霧中似乎沒有絲毫波動，平淡的問道“你到冰聖宮，成為本尊弟子，多久了？”
“七年有余。”顏沁雪垂眸答道。
“這些年里，”冰聖又問道“本尊待你不好嗎？”
“師尊救我性命，傳我無上冰魄聖典，引我踏入修行大道，恩情……重于天。”顏沁雪道。
“那你為何，”冰聖的聲音好似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波動，再一次問道“執意要離開本尊，離開冰聖宮？”
大殿兩側侍立的數位冰聖宮長老，氣息瞬間變得更加冰寒。
“師尊曾說，欲使冰魄聖典臻至大成巔峰，必須斬斷七情六欲，弟子……做不到。”
“做不到？”
“就因為那秦無幽？這‘情’之一字，對你而言，就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舍棄無上大道，舍棄未來聖尊之位？重要到可以……背棄師門？！”
“霜雪，你睜開眼看看這天地！放眼萬載歲月長河，區區情愫，算得了什麼？不過是蜉蝣一夢，轉瞬即逝的塵埃！”
“你是我冰聖宮萬載難尋的冰魄之體奇才，得天獨厚！只要你潛心修行，摒棄這無謂的牽絆，日後的成就絕不會在本尊之下！甚至……有望超越！”
在場的眾多長老也聞言色變。
超越冰聖！這是何等榮耀與力量！
“未來，你亦將登臨聖尊之位，成為這天地間最強大的存在之一，俯瞰眾生，執掌乾坤！這份力量，這份尊榮，難道還比不上你那點微不足道的……情嗎？”
顏沁雪靜靜地听著，臉上沒有任何動搖。她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師尊活了近萬年，”顏沁雪道“沒有七情六欲……也活了近萬年。師尊……可曾活得開心？”
冰聖宮兩側的長老們臉色瞬間煞白，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駭！
竟敢……竟敢如此質問聖尊？！
聖座之上，那翻涌的寒霧驟然凝固了一瞬，冰聖那雙萬古不化的冰眸，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顏沁雪的身影。
顏沁雪仿佛沒有看到那凝固的寒霧，冷笑一聲之後，便繼續道“也對。對于師尊您這樣無魂無魄活了近萬年的存在來講……或許連‘開心’是什麼，都……無法知道了吧？”
“大膽逆徒！”一位白發如霜、面容冷厲的長老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周身爆發出恐怖的冰寒聖元，直指霜雪！
“竟敢如此褻瀆聖尊！罪該萬死！”
恐怖的仙聖威壓降臨，瞬間壓在顏沁雪身上。
顏沁雪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她依舊倔強地挺直著脊梁，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聖座的方向！
冰聖緩緩抬手。
那白發長老狂暴的氣息瞬間偃旗息鼓，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一步，臉色驚疑不定。
冰聖的目光，透過寒霧，落在霜雪嘴角那刺目的血跡上，又落在她那雙寫滿了決絕的眼眸深處。
“師尊莫要再想如上次那般，斬斷我的記憶了。”顏沁雪繼續道“那樣的霜雪，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這一次，若師尊想將我強留在冰聖宮……”
“那留下的，只會是一具……尸體。”
“既然你將那秦無幽看得如此重要，”冰聖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麼，本尊也很想知道，對你而言，他是否……也是如此？”
“本尊逼他一把如何？”
顏沁雪心頭猛地一緊！
“你想要做什麼？！”
冰聖沒有再給她開口的機會。
那只籠罩在寒霧中的手，極其平淡地揮了揮，道“將此逆徒，押解下去，關入……冰獄最底層。”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無需……遮掩消息。”
殿內的幾位長老瞬間明白了聖尊的用意，這是……陽謀！
是赤裸裸的引蛇出洞！聖尊是要用顏沁雪做餌，將那個膽敢挑釁冰聖宮威嚴的秦無幽……引過來！
“遵聖尊法旨！”那白發長老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興奮，率先躬身領命。
素心大長老和寒璃二長老因秦無幽而死，冰聖宮顏面受挫，如今宮主想要徹底除掉秦無幽，怎叫她們不心生快意?！
數名氣息強橫的長老立刻上前，封禁了顏沁雪所有的力量。
顏沁雪沒有反抗，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寒霧籠罩的聖座方向，那目光之中只剩下失望和冰冷，任由她們將自己拖離大殿。
大殿內，只剩下冰聖孤寂的身影端坐于聖座之上。寒霧依舊翻涌，卻顯得格外冰冷而空洞。
冰聖的目光，穿透寒霧，落在那霜雪曾經跪立的位置，那里空無一物，只有冰冷的玄冰地面反射著幽藍的光。
對于萬載歲月而言，情，算得了什麼？
“情實在算不了什麼，因為這實在是很索然無味的一種感覺。”
“萬年前如此，萬年後亦如此。”
“三百年前如此，三百年後也如此。”
冰聖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