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城，西江月。
“不是，玄武殿主王霄這六個字我整整听了一個月，承受了別人怪異的目光一個月。我原本以為是重名！直到……直到今天我看到這幅畫像。”
王霄將手中的畫像攤開，指著秦無幽道︰“老秦，你說，這畫像上的人，為何會與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啊?會不會是你孿生兄弟。”秦無幽眨了眨眼楮。
“放狗屁！”王霄痛心疾首地道︰“你到底借我這張臉和我的名字干了些啥？！”
“也沒干什麼呀，我先想想。”秦無幽似乎正在思考，道︰“也就……四個月前解了藏冥谷之危；也就……一個多月前上任了四象道宗玄武殿主，順帶收拾了山海榜前面那幾個天驕寶寶。”
王霄面如死灰，有氣無力地道︰“那萬一要是我踫見了山海榜前面那幾位，他們不得把我往死里揍?”
“我可才四境巔峰，可不抗揍啊！”
“你把我教你的玄武訣練會了，不就能抗揍了嗎？”秦無幽道︰“放心吧，你待在這西江月之中，誰能揍你?”
“而且啊，這對你可是一件大好事了。”秦無幽臉色變得正經，吹捧道︰“天下人知道我秦無幽嗎？不知道啊。可天下人知道你王霄啊，多有面子的事兒啊！”
嘶嘶嘶！
王霄深吸了幾口氣，臉上的表情愈發的精彩絕倫。
“似乎……是這麼個理。”王霄深思之後豎起大拇指︰“老秦，那我是不是有很多小迷妹啊？”
秦無幽嘴角瞬間抽搐，這腦回路絕了。
“對！一抓一大把，都恨不得嫁給你生猴子！”秦無幽咬牙道。
“桀桀桀！”王霄突然傻笑起來︰“沒想到，我王霄也有如此聲名大噪的一天。”
“爹，你在天上有靈……呸呸呸！你在聖朝曾听聞兒的威名否？！”
“不行，壓制不住了，我得出去飄一飄，啷個里個浪……”
秦無幽看著像傻子一樣蹦蹦跳跳出去的王霄，滿頭黑線，雙拳緊握，雙唇崩成一條線。
心中更是不斷的安慰自己︰這是自己的兄弟，忍住！千萬要忍住！
王霄走後，吳道雲走了進來。
他袖口殘留著幾道劍痕，像是被火焰舔舐過般泛著暗紅。
“怎麼了？”見吳道雲嘴巴張老張，卻欲言又止，秦無幽不解地問道。
“在觀看當初秦兄你使出三種劍意的那一戰後，我明明已經有了很大的感悟。但炙火劍意卻始終停滯在大成巔峰，無法踏入大圓滿的境界。”
吳道雲皺著眉，這位曾經在聖朝被譽為又一位“通天劍主”的劍道天驕此刻竟然也已經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秦無幽也陷入了沉默，自己做題，你教別人做題終歸是兩碼事。
自己會了，不代表就能將別人給教會。
“我第一次相識七戒兄時是在白馬寺，我們曾論過一次禪。”秦無幽突然道。
“略有耳聞。七戒兄似乎輸給了秦兄。”吳道雲道。
“他並沒有輸。”秦無幽用手指沾了沾茶湯，在茶幾之上畫了畫。
茶盞之中似乎有一棵桃樹生長了出來，只不過那桃樹完全由水凝成。
“他問了一個問題，這桃樹上到底有多少朵桃花？只能用肉眼去看。”
“這如何數的清楚？”吳道雲皺眉。
“所以這才是論禪。”秦無幽笑了笑，道︰“七戒兄給出的答案是不足一朵，他認為一花一世界，如果我們這方世界是一朵花，那麼生長在這朵花上的桃樹自然也就無法超過這一朵花。”
吳道雲仍然是皺眉，秦兄跟他說這個例子一定有著深意，而七戒大師的這番也一定有著禪意，可他不明白。
劍與禪，向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又如何能夠扯到一起呢？
“你數不清楚，只是因為你看花是花。七戒兄說桃花不足一朵，是因為他看花不是花。”
秦無幽繼續道︰“悟劍和參禪其實並不矛盾，甚至可以說是互通的。”
“劍意小成之時，劍招不過只是帶有幾分劍勢，不過只是帶有幾分無形的意。此時劍是劍，意是意，二者涇渭分明。”
“而劍意大成之時，如我的星辰劍意，每次出劍似乎都有星辰顯化，攜帶著星辰之力。星辰便是意，意之所至，便是劍鋒所向。”
“此時，劍已不是簡單的劍，意也並非無形的意。”
吳道雲似懂非懂。
“最後的結果在眾人看來是我贏了，那你知道我給出的答案嗎？”秦無幽又問道。
吳道雲搖了搖頭。
“我點了一把火，燒掉了整棵桃樹，桃花在熊熊大火間飛灰煙滅。”秦無幽道︰“所以我給出的答案是零。”
“這時候我看的就不是整個世界，而是回歸到了這棵桃樹，看花還是花。”
見吳道雲仍然沉默，秦無幽又將茶湯盡數倒出，在空中匯聚成了一條水線。
秦無幽手指輕撫，似有水流聲乍起。
“這是什麼？”秦無幽問道。
“茶?水?”吳道雲不解。
“這的確是茶水，但也不是茶水。你仔細看。”秦無幽又道。
“是……天河劍意！”吳道雲一驚，那細長的水線當中竟然有著無數細小的劍氣。
每一道細小劍氣中透露出來的殺意，都足以令五境大修行者膽寒。
“再看！”秦無幽嚴肅地道。
吳道雲一驚，那些原本殺機凜然的劍氣竟然又重新歸于無形，化為了水線當中的細小水滴。
“茶水！”吳道雲斬釘截鐵，仿佛在這一刻明悟了些什麼。
“不錯，歸根到底還是茶水。可我的大圓滿天河劍意卻在其中。”秦無幽道︰“意說到底終歸是無形的，它雖然要通過有形之物才能體現出來，但拘束于有形便不是意了。”
“你的確在認真參考著我的三種劍意，這三種劍意在我的眼中是無形有形的，但在你的眼中終究是有形之物。”
秦無幽正色道︰“你太過拘束于我的劍意，將自己帶入了‘看花不是花’的境界，卻回返不到看花是花的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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