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幽余光瞥見聖上腰間懸著的雙龍佩，左邊墨玉龍逆鱗處有道裂痕，與他貼身戴了十八年的殘損白龍佩紋路分毫不差。
“你父親當年在魚龍會上奪得魁首，朕便將這白龍佩賜給了他。”注意到秦無幽震驚的目光，聖上停滯了一剎，隨後解釋道。
秦無幽將頭低下，不作言語。
“吳道雲，你奪得了本屆魚龍會魁首，按慣例可向朕提一個請求，只要合理，朕皆會允你。”聖上的目光轉換到吳道雲身上。
“道雲叩謝聖恩！稟聖上，道雲求聖上賜我九葉天靈芝。”吳道雲單膝觸地時，脊背繃成一張蓄勢的弓。
“準。”
聖上屈指輕叩龍椅螭首。虛空泛起金色漣漪，一株通體瑩白的靈芝破空而出，九片玉葉流轉著千年霜雪之色，根睫處隱約可見鳳凰涅盤的紋路。
丹陛兩側傳來壓抑的抽氣聲，吳道雲卻將額頭重重抵在冷硬的磚石上。
青衫下的肌肉寸寸繃緊，他嗅到自己齒間未散的血腥氣，與靈芝清冽的藥香絞作一團。
“謝聖上隆恩。”每個字都像從喉骨里碾出來，青年抬首時，恰好望見天子唇角轉瞬即逝的笑意。
“知道朕為什麼把你們叫來嗎？”
殿上天驕面面相覷，李燼台上前一步“應當是為了張聖遺跡。”
琉璃窗柩突然灌進穿堂風，吳道雲垂在身側的左手幾不可察地一顫。
五年前在遺跡中絞碎的指骨又在隱隱作痛，那痛楚順著經脈直竄心竅，倒叫他看清李燼台腰間新換的墨玉螭紋佩，與五年前在遺跡中碎裂的那枚，分明是同一塊籽料雕成。
“吳道雲，李燼台，李們二人在上一屆魚龍會奪得前三，是進入過張聖遺跡的，但其余人並不知，你們便與他們解釋一下。”
“諾。”
“張聖遺跡乃兩千年前張聖開闢的洞天福地，也是張聖的坐化之地。”
“其秘境坐落于大周聖朝與大齊王朝交界之處的蒼梧山脈。自六百年前兩國締盟起，便立下五載之約︰每逢五年輪回之期，兩國各遣十名未及五境的青年才俊，共赴這上古秘境探尋造化機緣。”李燼台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
“而且即便六百年過去，張聖遺跡的聖人機緣也仍未被掃空，上一屆，我便在其中得到了一件上品王器……”吳道雲補充道。
“朕不妨與爾等道破天機。&34；鎏金寶座傳來玉磬清音，聖上冕旒下的雙目驟現紫氣，&34；蒼梧秘境能承兩千載春秋流轉，皆因大周五聖器之一的玄穹鎮世鼎正鎮守其間！”
話音未落，眾人皆驚!
“所以，要是你們有這個本事，可以將玄穹鎮世鼎給拿到手。另外，蒼梧秘境中也不乏有著聖藥。”
聖藥！秦無幽眼中微不可察的流出一抹精光。
“這是爾等獲得機緣的一個機會。吳道雲，李燼台你們二人的境界已經壓制了至少一年，已經到達了極限，但魚龍會還有兩月有余，你們二人是何意?若要參加，朕可以出手壓制你們的修為。”
吳道雲與李燼台對視一眼，齊聲道“我二人無意入張聖遺跡。”
“嗯，既然如此，那空出的兩個名額便讓魚龍會第十一名和無……秦無幽補上。”
“什麼？！”秦無幽一驚。
殿上眾人亦是一驚，以三境初期修為入張聖遺跡，這與送死有何區別?！
聖上……要殺秦無幽?！
“不必惶恐，你身上有文聖天書，聖器之間更容易產生共鳴，讓你參加，得到玄穹鎮世鼎的幾率將大大增加。”
聖上那雙聖眼中有紫芒流轉“朕知，以你三境修為入遺跡，必然九死一生。”
“所以，朕準你入龍脈修行兩月。並且，若是你成功帶出玄穹鎮世鼎，回天丹……朕可以幫你煉制！”
秦無幽瞳孔驟縮，指尖微顫，喉結滾動卻發不出聲，頸側青筋暴起。
聖階丹藥，自然只有聖才能煉制。
但聖上，竟然知道他要煉回天丹!
“無幽遵聖旨！”
……秦府。
秦無幽、秦紫衣一行人回到秦府時，王玄正在與人爭吵。
“姓刀的，你別不講理，你自己家丟東西，還能怪到本座頭上?”
“本門主不姓刀！姓掌的，要不是你非得找本門主打架，玉骨血炎竹能丟嗎？是你盜的也罷，不是你盜的也罷，反正你要是不交出玉骨血炎竹，本門主就拆了秦府！”
“你敢！”
“有何不敢？！”
二絕的氣息同時暴漲，大戰一觸即發。
“二位冷靜些。”昀芷仙子擋在二人中間“刀門主，那盜走玉骨血炎竹之人難道就沒有一絲的線索嗎？”
“只知是一名五階符文大師與一名五境巔峰，哼，兩個霄小之輩，若非本門主不在，他們豈有可乘之機！”
“放眼聖朝，五階符文大師不過寥寥幾人……”秦劍在此刻出聲嘀咕“據說，稷下學宮宮主在魚龍會上曾短暫離席。”
“徐州……”刀絕的氣息緩和下去，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
“巔峰時期的秦家尚且沒有五階符文大師，何況現在?”王玄抓住機會，連忙拱火“本座說了，有幕後布局，不僅是要玉骨血炎竹，而且要讓戰門與秦家兩敗俱傷!”
“哼，姓掌的，你別說話，我看見你就煩。”刀絕冷哼一聲“此事本門主會一直查下去，縱使掘地三尺，本門主也要揪出那藏在陰溝里的老鼠！”
刀絕離開後，秦無幽與王玄來到了藏兵閣最上層。
“九葉天靈芝，吳道雲沒辜負我們的期望。無幽，作為交換，你又給了他什麼東西呢？”
玉骨血炎竹驟然爆發出血色月輪，九葉天靈芝則綻開金色日冕，兩股靈韻在空中絞出陰陽紋。王玄廣袖被靈氣漩渦卷得獵獵作響。
“我什麼也沒給他。他也什麼也沒問我要。”
秦無幽感受著聖藥的靈韻“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可貴。吳道雲的確是個聰明人。或許，大哥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王玄余光瞥見秦無幽第三次用指節摩挲白龍玉佩。他慣常含笑的唇角抿成直線，燭火在眸底碎成飄搖的光斑。
“有心事?”
秦無幽轉過身，那雙清澈的眸子中帶有數之不盡的疑慮。
如聖上這般人，還真是聖意莫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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