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憑什麼同情眼前的難民？
更重要的問題是，克里斯蒂娜作為帝國的死對頭，她會安什麼好心？
“把……你的目的告訴我。”
……
時間恢復的一瞬間。
槍聲炸響，德萊恩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機槍子彈射入難民前方的凍土，濺起的碎冰四散飛濺。
周圍被尖叫聲充斥。
抱著嬰兒的婦女跌坐在地，老人蜷縮成團，幾個青年難民抄起自己的木棍和鐵鍬，準備拼死一搏。
“停止射擊！停火！”
德萊恩的吼聲壓過騷動，衛兵趕忙松開扳機，滾燙的槍管還在冒著青煙。
眼前的一幕也讓福勞瑞恩愣在原地，他想不到帝國軍官維護自己的理由，可是這件事情就是真實發生了。
眼疾手快的巨漢做出反應，他掄起斧頭砸向身旁的青年。
“退後！都退後！想被掃成篩子嗎？”
斧背敲在脊梁骨上的悶響，比任何言語都有效。
躁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凍結的寂靜再次降臨，只有蒸汽火車頭噴出的白氣，在前方嘶嘶作響。
“特倫斯！”
德萊恩率先開口，將自己的語氣放緩了些。
“把備用的壓縮餅干拿出來，按照婦孺優先的原則分配。”
從貨車車廂跳下的特倫斯中尉，稍息敬禮。
“是！”
福勞瑞恩見泰勒帝國的軍人，居然真的在搬運木箱，試圖給自己這些難民發放食物，眼楮都瞪圓了。
他趕忙讓隊伍里年輕力壯的小伙幫忙，主動向這位帝國校官靠近。
“你的人有問題。”
沒等這位難民營的首領走到面前，德萊恩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挑起沖突的後果，你應該明白……換成其他人，你和你的人已經死完了。”
“是的，長官。”
福勞瑞恩舔了舔缺牙齒上的豁口，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會讓人檢查他們。”
“前線的戰事有些不利，蟲群可能會威脅到亞琛附近的難民營。讓你們的人配合我的副官，把所有人帶上車。”
“長官，前線的戰局有那麼不利嗎？”
德萊恩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這則消息的主要來源是時之魔女。
但在停滯時間內，二人達成了某種協議，他便順著這個借口說了下去。
“這個問題涉及到軍事機密，不要浪費時間。”
搬下來的第一批壓縮餅干，由士兵分發給瑟瑟發抖的孩子們。
有個瘦得像麻桿的小男孩，在接過餅干的瞬間，跪下身親吻士兵的靴子。
長久以來的壓抑生活，早讓集中營里的難民放下了尊嚴。
年輕的列兵被嚇得連連後退，這一幕被車長偷拍。
“裝車進度怎麼樣？”
“老人和孩子坐到了運煤車廂，生火的鍋爐工可以讓他們取暖。”
特倫斯少尉在後勤部門工作了十年，將後續的工作布置的井井有條。
他在給德萊恩擔任副官的期間，也沒有出現過什麼大錯。
“知道了。”
德萊恩點點頭，回頭望向列車的一角。
……
德萊恩重新踏入軍官車廂的時候，鐵皮門在身後合攏，將外界的嘈雜與風雪一並隔絕。
克里斯蒂娜正倚在靠窗的座椅上，把玩著一枚黃銅彈殼。
她的手指修長縴細，宛如晶瑩剔透的水晶，在光影中流轉，美不勝收。卷縮在下方的雙腿也像是藝術品一般，白皙誘人，散發著難以抗拒的魅力。
“唰啦！”
德萊恩沉默地走到窗邊，將墨綠色的窗簾拉上。
光線驟然變暗，只剩下車廂頂燈投下的昏黃光暈，將他們的影子越拉越長。
克里斯蒂娜那張美麗的面容，在陰影中顯得更加模糊。唯有一雙琥珀色的眼楮泛著微光，如同暗夜里蟄伏的獸瞳。
“好好交代吧。”
德萊恩解開軍裝最上方的銅扣，在女人的對面坐下。
皮革手套被丟在桌面上的時候，發出輕微的悶響。
“你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德萊恩的嗓音低沉，不是疑問，而是逼問。
難民們的死活無關緊要，他只關心烈日要塞周邊的戰況，情報的真實性。
“多瑪共和國在帝國西線安排了暗樁，以此來確定帝國的戰事進展……他們在這些事情上，下了不少功夫。”
克里斯蒂娜指尖的彈殼輕輕一旋，在桌面上立住，微微搖晃，最終靜止。
她抬起眼，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西線的蟲群提前甦醒，克魯克上將為了尋求戰爭的先機，提前發動進攻。”
德萊恩听到這里，便相信了對方的話。
阿爾薩斯的異蟲從冬眠狀態下醒來，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烈日要塞的蟲群，沒有繼續冬眠的道理。
“你可以就此返程，向參謀本部需求更多的援兵。”
克里斯蒂娜從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煙，火柴擦燃的瞬間，光芒映亮了女人的下頜線。
煙霧升騰而起，模糊了兩人之間的空氣。
“這個建議怎麼樣？”
窗外，火車汽笛長鳴，車輪開始緩緩轉動。
德萊恩凝視著眼前的女人，突然覺得她和萊娜博士有些相像。
像的不是容貌，而是抽煙的動作和姿勢。
“軍人要服從軍令。”
德萊恩表達完自己的立場後，詢問道︰“你為什麼……會救這些難民的性命？你可不是什麼善人。”
“我的敵人是泰勒帝國的貴族，而不是平民。”
克里斯蒂娜的聲音很輕。
她微微側首，目光穿透裊裊升起的煙霧，落在德萊恩的臉上。
視線透過男人的面孔，看到了曾經的人影。
“更何況……在我逃亡多瑪共和國的時候，在這座難民營待了不少的時間。”
前者听到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國家安全總局的人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尋到時之魔女的身影。
魚龍混雜，管理混亂的集中營，是最好的藏匿地點。
由此一來，她的動機就十分明確了。
這個女人在逃亡期間，和難民營里的某些人交往過密，想拯救自己在乎的人。
“既然如此，做個交易吧。”
德萊恩想明白這件事情後，便認清了手上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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