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和佳代子兩人正在走廊上前往某處，夏萊大樓中的地形有時候確實如同迷宮一般，只是一般的寫字樓沒人知道為什麼環境會這麼復雜，甚至有些難以理解。
難道是設計來迷惑入侵者的嗎？
大樓的玻璃幕牆外面，有印刷著建築公司ogo的直升機飛過，應該是正在評估這棟建築的受損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法戈當然想要盡快完成建築結構上的修繕。
兩架滑翔機的沖撞不可避免會造成建築物結構上的損傷，不管是外部的鋼結構框架還是內部的承重柱，法戈還沒進行實地探查過，不過按照自己之前在辦公室中感受到的動靜......至少對這些損壞部位的一次大修是必須要進行的。
至于怎麼修繕，那就交給更加專業的人來做就行了，法戈對于這種建築土木類的工作屬于是外行中的外行，沒有必要在這些方面指手畫腳的。
似乎只注意到了老師正在看著自己，坐在直升機上的學生對著站在窗戶邊上的老師揮了揮手，老師也對她揮了揮手——直升機側面印刷著“黑島建設”的字樣，在短暫的懸停之後就離開了老師的視野範圍，似乎是前往建築物的另一邊了。
“老師，真的要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引入女武神學院的學生嗎？”
“我知道你不放心，”法戈走在前面，“或者說我知道女武神學院的學生信不過。”
“我剛才思考了一下，阿里烏斯派系和凱撒集團之間存在著相當緊密的聯系，況且女武神學院也深受凱撒集團的影響，”佳代子一邊快步跟上老師的速度，一邊說明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凱撒集團還不至于讓這群學生們來行刺，但既然能想到這一點，說明這一點也是風險之一，對嗎？”
“確實有這樣的風險，但畢竟我作為老師，生活在基沃托斯，本來有很多風險了，說不準我什麼時候在路上開車的時候就被不知道哪里飛過來的子彈給命中腦門了。”
老師說完，就用手比了一個手槍的姿勢，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piu∼就這麼簡單，老師我的生命啊，就是這麼脆弱的。”
“唔......”
法戈從風險的角度來說明，自己身邊並不缺少風險，甚至可以說在基沃托斯生存本身就是一件相當有風險的事情了，並不差這麼點。
佳代子也不得不承認老師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在基沃托斯面臨的風險大和承受本來不屬于你的風險，這是兩回事吧？
不能說上班坐辦公室有腰椎間盤突出的健康風險，所以下班後還要去洗腳；就算洗腳有得其他病的健康風險也不要緊，因為上班的健康風險已經很大了——話不能這麼說，這不是一回事。
有可能老師的意思只是他不在乎這點“可能性”罷了。
“好了，我們到了。”法戈停下自己的腳步，在夏萊的醫務室門口站住。
佳代子也跟在他的身邊，雖然還有不少想要勸說老師打消從女武神學院借人的話沒說，但現在開口也有些晚了。
實際上佳代子也有些困擾，于情于理讓女武神學院來負責夏萊的安保都是應該的，但現狀就是自己並不信任她們。
但如果她們不來的話，應該讓誰來呢？
其他學校的嗎？聖三一的大小姐太多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照顧誰。
千年學院都是奇奇怪怪的科技宅，她甚至懷疑自己在老師的辦公室里面經常能找到的各種微型攝像頭或者微型竊听器很有可能就和千年學院脫不開關系。
至于格黑娜嘛——自己可能不是非常了解其他學校的學生，但自己是真的了解格黑娜，除了少數學生性格比較合適，恐怕其中的絕大多數學生來夏萊的話，都能把這里攪的底朝天。
換句話說，讓自己來推薦適合在老師這里工作的學生的話，佳代子也只能表示愛莫能助，實在是找不出合適的人來。
沒有辦法，女武神學院已經是當下的合理的選擇中最正常的那個了——只要里面真的沒有混進凱撒集團的刺客就行。
總不能用大先生的人脈雇一群什麼黑市雇佣兵吧？
佳代子的思緒中忽然出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人——拿著好 客雜志的韋 爾，露出燦爛笑容的剛果 勒，還有剛剛用1a打爆了別人玉袋而露出燦爛笑容的 羊。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不對，這樣的話不是更加糟糕了嘛？
“佳代子同學，你不進來嗎？”法戈站在房間中。
與走廊中有些沉悶灰暗的環境不相同的是，房間中幾乎是純白的，窗明幾淨，窗口的花瓶里面還插著一把大 菊。
標準的六人間病房——比較寬敞，沒有陪床的位置。地面相當干淨，空氣中飄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房間中時不時響起來一陣儀器的滴滴答答的聲音。
法戈不懂什麼醫學，但是病房的自動化系統能代替完成監控作業。
微量泵和床旁監測儀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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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躺在了床鋪上，完全看不出這是襲擊夏萊的人會有的面相，睡著了也只是一般的女孩而已。
在其他病床上休息的學生見到老師走進來，下意識得想要從床上坐起來——法戈只是揮揮手，讓她們躺下。
“你們先休息——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不管你們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我都會听的，但至少要等你們身體恢復再說。”
實際上這些人受的傷大多也都是在作戰中被各種各樣飛濺的碎片劃傷，或者是擦傷燙傷這種——不完全影響行動，但既然夏萊有能力收治的話，還是讓她們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好了。
反正無所謂多幾張吃飯的嘴。
學生的光環可以抵抗各種嚴重的傷害，但速度較低的飛濺的破片和不危及生命的傷害，光環不一定會發揮效用。
這就導致了雖然沒有什麼嚴重到需要截肢的傷，但是各種傷筋動骨在基沃托斯還是比較常見的。好在學生們的體質也不是一般人，她們中的大多數能在三天內恢復如初，這點擦傷連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唯一的意外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上連接著各種檢測設備的女孩。
在戰後清點人數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有人在滑翔機的艙壁上撞到了腦袋，然後陷入了昏迷無法醒來。
夏萊的自動化診療設備給出的參考意見是，這並非昏迷而是陷入了某種睡眠，從大腦和眼球的活動來看，她只是睡著了而已。
你是說，在戰場上，腦袋狠狠的磕了一下之後睡了過去，之後不管腦袋邊上飛來飛去多少子彈都沒醒來？
那非常睡美人了。
“她這是？”按照基沃托斯人的標準看待，用這麼多醫療設備監控的話，這人的傷已經超乎想象了，甚至有點像是科幻作品中的人體試驗的樣子了，“看起來，沒什麼嚴重的傷。”
“確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只是在做夢而已。”
“夢？和之前的那種夢一樣嗎？”
佳代子對于老師的回答顯得非常疑惑。
“我不知道，但是在當下，或者說在阿里烏斯的計劃正在進行的當下，即便是做夢都已經變成了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對于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來說，夢境是不存在的，觸踫不到，無法描述，甚至可以說是從未存在，對于夢境只有幻想一般的描述——本質上和搶戒指的中土世界或者是衣櫃里面連通的納尼亞沒什麼區別。
而夢境中的東西，這種情況就顯得有些抽象了，或許是二元論方面的問題，一面是象征一面是實體，一面是實際意義另一面是符號世界。
雖然學生在現實生活中存在正常的身體，但是一旦進入夢境，她就開始變得無法觀測了——或許有人問，面前的這名學生能看見她的身體，如果她無法存在的話，醫療器械監控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圍的阿里烏斯學生們並沒有說話，但佳代子注意到她們似乎確實在關注老師說的話。
“我不知道夫人的計劃的核心是什麼，但他需要亞津子的身體，然後以此來溝通現實和夢境，她要打破現實和夢境的界限，毫無疑問會導致現實邏輯的終結。”
夢境之神的入侵是現實中無法察覺的，首先是研究儀式的人會陷入夢境，然後是阿里烏斯的學生，隨後是其他的學生和市民。
這就像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概念，你對夢境的概念了解的越深，就越容易沉醉在夢境中，而在不知不覺間徹底融入夢境的話，那麼這個個體在現實中就不復存在了，她成為了夢的一部分。
听起來很奇怪，對嗎？
當發現了夢境的各種蛛絲馬跡，將其拼湊在一起，對夢境和儀式的了解越發深入的時候，你就能看見夢境，而同樣的，夢境也能看見你。
人能存在于現實中而並不喪失自我，那是因為就算受到了社會的異化，人也依舊存在著個體之間的差異，但夢境不一樣，它就是一大團無意識的思維聚合體——人的本質是什麼，回想一下這個問題。
首先是人的存在，人人都先存在後有自我，自我才是構成人的本質的要素。自我並非理性和邏輯，推動人做任何事情的動力都是欲望，人的對事態的判斷基于記憶中的信息，而人對情況的觀察和評估則是基于記憶。欲望、記憶、習慣，這些都不是理性，人的本質就是非理性的無意識。
當完全了解夢境的本質之後，你也會成為這無意識思維的聚合體的一部分，萬物一體——換句話說，你成了代行者，或者代行者中就會有你的一部分。
那麼，當對夢境的研究完成後，在現實空間中就會出現一個“洞”，不是真實存在的洞，而是一個人的意識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他的身體。
隨著夢境之神的靠近，異常的入門的痕跡開始發散，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夢境的存在，總有一天，整個基沃托斯的人都會注意到夢是危險的，都會開始不自覺的探究夢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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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的融合正在悄然無聲的持續，直到整個基沃托斯都被吞沒，所有人都會振臂高呼“為什麼沒有人發現這個夢境是這麼危險？！”，但沒有人會回答，因為發現過這一點的人，都會被夢境的機制所滅口。
夢境的存在像是某種自我傳播的信息——人會不由自主的研究夢境代表著什麼。但是夢境的擴張就像是自我保守的秘密，任何窺探到夢境的人都會成為夢境的一部分。
“要如何戰勝一個不存在的敵人——這就是答案，我們正在進行一場必定失敗的戰爭，我們的陪葬品是整個基沃托斯，這場災禍的始作俑者就是夫人。”
或許研究神秘學的人能搞出來某中能安全的潛入夢境或者是能安全的觀測夢境的設備的設計，或者更進一步，依靠神秘學的能力制造超自然概念的放大器，使得不需要了解夢境的全貌但依舊可以實現觀察的甚至是干涉的目的。
就算是這種只存在與思考中的設備對于現階段的情況來說也並非是計劃的一部分，除了可以想象的龐大材料需求，這種設備不可能在建造者不知道其建造目的的前提下加以制造，而制造這種設備很有可能需要進一步加強對夢境的了解，而這一點對于設備的制造是致命的。
夢境會融合一切知曉夢境真相的人。
尚無已知方法能擊潰夢境，或許應該想想辦法直接攻擊夢境之神。
或許應該逆向思維一下，默認夢境的影響已經在現實中無所不在，法戈需要建造一座現實中的堡壘，不為了潛入夢境而只為了讓夢境無法入侵到其中。
實際上在見到這名陷入睡夢而無法醒來的學生之前，法戈一直以為夢就是夢，到了每天清晨自己會自然的醒來——從沒想過夢有可能困住意識這種事情。
但現在實際案例擺在自己面前，他必須開始思考對抗的方法了。
就比如之前說的堡壘，里面需要安放的不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學生們，而是和夢境有關的信息。且不能是與其本身有關的信息。在針對這些信息進行分析。
要是老師早些時候意識到這一點並且開始研究的話，或許現在已經能得到如下內容了︰
•關于夢境的間接影響可能會在現實中造成實際狀況，可以被任何配備良好設備和訓練的人員控制並研究的。
•在基沃托斯，任何關于超自然的研究都視為科學的一部分，尤其是對此類信息類的一場情況的研究，但相較其巔峰時期而言已經大為衰弱，在過去的幾個月至幾年中或許已經有很多機構發現了夢境的異常表現，包括獨立研究所，學生的社團，某些小型學校，私人公司，雇佣兵團體等，現在這些機構大多都已經不復存在。
•基沃托斯沒有人清醒的認識到上面提到的這種衰退，這些團體和機構的緘默沒有任何解釋。
不過說回來，夏萊地下室里面的黑石碑倒是顯得有點可疑了，夏萊的制造室內，除了車銑刨磨削膛鍛鉗之外，有一塊完全不知所謂的黑色石碑......
或許自己應該探索一下那東西究竟有什麼用。
站在昏睡的學生面前，老師只是覺得一陣無力感，他沒有早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沒有想辦法爭取時間，他不能過多的收集信息——自己已經直面過夢境，繼續深入會很危險。
“所以，現在已經不是可以悠哉悠哉思考如何與凱撒進行商戰的時候了，我們顯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同意您的觀點，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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