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陽樂城的那一刻,扶甦感覺自己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許多。
長公子的身份,既是榮耀,也是枷鎖。
隊伍在夜色中疾馳,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將身體壓得很低,盡量與馬背融為一體,減少風的阻力。
為首的,是兩名將閭麾下的老斥候。他們就像兩只經驗豐富的夜梟,總能找到最隱蔽的路徑,避開那些可能被東胡人監視的山頭和隘口。
扶甦和王瀟瀟緊隨其後。
王瀟瀟的騎術極為精湛,即使在這樣高速的夜間行進中,她也顯得游刃有余,身姿穩健,絲毫不見尋常女子的嬌弱。
扶甦心中暗自贊嘆,不愧是將門虎女。
他自己的騎術雖然也不差,但更多的是在平坦的馳道上練習的,在這種復雜的地形上,還是感到有些吃力。
他必須時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勉強跟上隊伍的節奏。
寒風如刀,刮在臉上,很快就讓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臉頰了。
但他不在乎。
他的腦子里,正在飛速地復盤著整個計劃。
示敵以弱,金蟬脫殼……第一步和第二步,已經順利完成。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第三步——找到那個東胡小部落。
茫茫雪原,想要找到一支只有兩三百人,並且還在不斷遷徙的部落,無異于大海撈針。
唯一的線索,就是他之前與那個部落相遇的大概位置,以及他們南下的遷徙方向。
“能找到嗎?”
這個念頭,在扶甦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些沉默而堅毅的斥候們,心中的疑慮很快便被打消了。
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活地圖,是最好的獵手。
只要那個部落還在遼西的這片土地上,他們就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一夜的疾馳,當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隊伍在一處背風的山坳里停了下來。
“休息!埋鍋造飯!”
一名老斥候低聲下令。
所有人立刻翻身下馬,動作嫻熟地開始安營扎寨。
有人負責警戒,有人負責照料馬匹,有人則從馬背上取下行軍鍋和干糧,開始生火做飯。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幾乎沒有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音。
扶甦從馬背上取下水囊,喝了一口冰冷的雪水,喉嚨里火辣辣的感覺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他走到那兩名老斥候身邊。
“情況怎麼樣?”
其中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老斥候,從懷里掏出一張簡易的羊皮地圖,在地上鋪開。
“長公子,我們現在在這里。”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根據您的描述,您遇到那個部落的位置,應該是在這片區域。”
他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他們是南下求生,所以方向大致是這樣。但是雪太大了,覆蓋了所有的痕跡。我們現在只能沿著這個方向,進行扇形搜索。”
另一名斥候補充道“這片區域,山谷和丘陵很多,他們很可能會選擇在一些背風的山谷里躲避風雪。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縮小了我們的搜索範圍,壞事是,一旦錯過一個山谷,就可能永遠也找不到了。”
扶甦點了點頭,他明白其中的難度。
“需要多久?”
“說不準。”刀疤臉斥候搖了搖頭,“快則一兩天,慢則……天,甚至更久。而且,我們必須小心,這片區域,也是東胡經常巡邏的地方。一旦被他們的大股部隊發現,我們就麻煩了。”
“盡力而為。”他只能這麼說。
簡單的休整和進食後,隊伍再次出發。
這一次,隊伍分成了十幾支更小的分隊,像一張大網一樣,朝著南方的廣闊雪原散開。
扶甦、王瀟瀟和將閭的十幾名親衛,組成了一支核心小隊,居中策應。
搜尋的過程,是枯燥而又緊張的。
每經過一個山谷,一片樹林,斥候們都會下馬,仔細地在雪地里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痕跡。
被啃食過的樹皮,被掩埋的篝火灰燼,動物的糞便……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在外圍警戒的斥候,忽然牽著馬,從黑暗中奔了過來。
“頭兒!有發現!”
所有人的精神瞬間為之一振!
扶甦立刻迎了上去“發現了什麼?”
“不是部落。”那名斥候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東西,遞了過來,“是這個。”
扶甦接過來一看,發現那是一支斷裂的箭矢。
箭桿是木制的,很粗糙,但箭頭,卻是鐵質的,上面還帶著血跡。
“是秦軍的制式箭矢!”王瀟瀟一眼就認了出來。
扶甦的心猛地一跳。
“在哪里發現的?”
“就在東邊不到五里的一個山谷口,那里有打斗的痕跡,還有十幾具尸體,都被雪埋住了。看樣子,應該是我們遼西的巡邏隊,遭到了伏擊。”
將閭的親衛隊長,一個名叫“鐵牛”的壯漢,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接過箭矢,仔細看了看,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三營的兄弟!他們負責這片區域的巡邏!”
扶甦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走,去看看!”
一行人立刻上馬,朝著斥候發現的方向奔去。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那個山谷口。
正如斥候所說,這里的雪地上,滿是凌亂的馬蹄印和打斗的痕跡。
幾名斥候已經將埋在雪里的尸體扒了出來。
一共十五具尸體,都穿著秦軍的皮甲。他們死狀淒慘,身上布滿了刀傷和箭孔。
鐵牛跪在一具尸體旁,眼眶瞬間就紅了。
“是老三……狗日的東胡雜碎!”他一拳狠狠地砸在雪地里。
扶甦的心情也無比沉重。
這就是邊疆的日常,殘酷而又真實。
就在這時,王瀟瀟忽然“咦”了一聲。
她走到一具東胡人的尸體旁——現場除了秦軍的尸體,還有三具東胡人的尸體,顯然是伏擊者留下的。
“夫君,你看這個。”
王瀟瀟用劍鞘,從那名東胡人的腰間,挑起了一個小小的皮囊。
皮囊的袋口沒有扎緊,隨著她的動作,幾粒黃褐色的東西從里面滾了出來,掉在雪地上。
扶甦走過去,蹲下身,捻起一粒,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是炒熟的粟米!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他分發給那個東胡部落的糧食,就是這種便于攜帶和保存的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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