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氏 嘿嘿一笑︰“小人也是險勝。先是買通了王庭外圍兩個貪婪的小部落頭人,讓他們在夜里放火制造混亂。隨後,我軍主力換上匈奴旗號,偽裝成從前線潰逃回來的敗兵,一番血戰,才僥幸功成。這竹簡上的,都是些身份尊貴的,至于那些搜刮來的金銀財寶、牛羊奴隸,大半都充作此次的軍資,一並獻給大將軍了!”
蒙恬沉默了。
他深深地看著烏氏 ,心中念頭飛轉。
此人,好狠的手段,好大的賭性!
若是自己敗了,他這五千人馬旗幟一換,恐怕會立刻調轉方向,成為第一個沖進九原燒殺搶掠的匈奴“盟友”。
若是自己勝了,他便搖身一變,成了為主分憂、為國盡忠的大秦良商,還順手送上一份誰也無法拒絕的滔天大禮。
這牆頭草,兩頭倒。
卻又把時機拿捏得如此精準,手段如此狠辣,讓人抓不到一絲把柄,甚至還得承他的情。
“人呢?”蒙恬的聲音听不出喜怒。
“就在營外,由小人的心腹部下看管著,絕不敢驚擾了大營分毫。”烏氏 躬身道,“只等大將軍一聲令下,便可押送過來。”
“帶上來。”蒙恬揮了揮手,
片刻之後,帳外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
數百名神情或悲憤、或麻木、或怨毒的匈奴貴族女眷,在烏氏 那些如狼似虎的部下押送下,被帶到了帥帳前方的空地上。
她們身上華貴的皮裘早已沾滿了污泥與血跡,往日里高高盤起的精致發髻也散亂不堪,如同枯草。
為首的三名閼氏,雖然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依舊如刀子般鋒利。
其中最年輕的一位,那雙美麗的眼楮里沒有絲毫恐懼和哀求,只有無窮無盡、仿佛能燃燒一切的刻骨仇恨。
九原大營的秦軍士卒們,從各個角落里探出頭來,對著這群特殊的俘虜指指點點,
“快看!那就是匈奴的閼氏!平日里高高,現在還不是跟牲口一樣被拴著!”
“嘿,你懂個屁!你看那腰,那腿!這要是洗剝干淨了……”
一個老兵油子壓低了聲音,發出猥瑣的笑聲。
“閉嘴!不要命了!”旁邊的什長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這都是要獻給陛下,你敢多看一眼,當心眼珠子被挖出來!”
劉邦和樊噲也擠在人群里。
樊噲看得兩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一個勁地用胳膊肘捅劉邦。
劉邦卻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越過那些或妖嬈或清麗的女子,死死釘在了她們身後,那些同樣被捆綁著,眼神里充滿恐懼與茫然的匈奴王子身上。
斬草,要除根。
這個叫烏氏 的商人,手段真是又毒又狠。
他獻上的不只是女人和財富,他獻上的是匈奴未來幾十年的國運,是要讓那片草原,再也長不出能威脅大秦的狼王!
這才是真正的大買賣。
“烏氏君,此番大功,本將會一字不落地,寫進奏報,呈于陛下。”
蒙恬的聲音終于響起,他走下帥案,親自扶起一直躬著身的烏氏 。
“大秦,從不虧待有功之臣。”
“謝大將軍!謝大將軍!”烏氏 臉上笑開了花,那精明的眼楮里,閃爍著得償所願的光芒。
兩人相視而笑,一個威嚴如山,一個精明如狐。
就在此刻,那最年輕的閼氏眼中仇恨的火焰,燒到了極致。
她忽然用匈奴語,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叫!
一名懂匈奴語的秦軍校尉臉色劇變,立刻在蒙恬耳邊低聲道︰“大將軍,她在用血脈詛咒!她說長生天會看著,草原的狼神會記住這張臉,今日的屈辱,他日必將有新的王,用我們的頭骨來償還!”
烏氏 的笑容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來人!堵住她的嘴!別讓這賤婢的污言穢語,驚擾了大將軍!”
.........
興奮與喧囂過後,麻煩接踵而至。
“大將軍,那群匈奴女人,又不肯吃東西了!”
負責看管俘虜的王校尉,一臉愁苦地站在帥帳里,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比打了敗仗還要難看。
“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叫‘伊摩利’的閼氏,帶頭絕食。”
伊摩利,正是那日發出血脈詛咒的女人。
“一群階下之囚,還敢擺王庭的譜?”一名絡腮胡將軍脾氣火爆,一拳砸在案幾上,“不吃?就撬開嘴給老子硬灌!先弄死一兩個刺頭,剩下的就都老實了!”
王校尉的苦瓜臉皺得更深了,“李將軍,話是這麼說,可灌起來哪有那麼容易?那伊摩利閼氏,性子烈得很,跟頭母狼崽子似的。昨天兩個弟兄上去,胳膊上都被她撓出幾道血口子!關鍵是,她一鬧,剩下那幾百個女人也跟著鬧,哭的哭,撞牆的撞牆!”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再說了,陛下那邊……要的是一群活著的、能彰顯大秦天威的匈奴王族,不是一堆尸體。”
此言一出,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這確實是個燙手的山芋。
打仗殺人,他們在行。
可伺候一群尋死覓活的女人,這活兒,屬實是超出了邊關將士們的能力範疇。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帳簾被猛地掀開。
一股夾雜著雪意的寒風,蠻橫地灌了進來。
蒙恬大步流星地走入帳中,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帶著一絲被瑣事消磨掉的煩躁。
“一群女人,就讓你們亂了陣腳?”
他的聲音不大,
帳內瞬間鴉雀無聲,方才還在抱怨的將領們,一個個垂下頭,噤若寒蟬。
“王校尉。”
蒙恬的目光,像冰錐一樣落在了那張苦瓜臉上。
“末將在!”
王校尉一個激靈,猛地挺直了腰板。
“本將再說一遍。”蒙恬的聲音冰冷得像帳外的風雪,“撬開嘴,灌下去。肉糜也好,參湯也罷,總之,不能讓她們死了。”
“可……可大將軍,萬一失手……”王校尉硬著頭皮,還想爭辯。
蒙恬緩緩轉過身,死死地盯著他。
“出了任何差錯,死了任何一個,本將一力承擔!”
“現在,都給本將滾出去,執行命令!”
“喏!”
帳內所有將領,齊聲應命,再無半分猶豫。
當晚,專門看押匈奴貴族的營地里,哭喊聲、掙扎聲和粗暴的呵斥聲響成了一片。
伊摩利閼氏被四名身強力壯的秦兵死死按住,她拼命地扭動著身體,用指甲和牙齒做著最後的反抗,那雙美麗的眼楮里,噴射出的全是屈辱和仇恨的火焰。
王校尉親自奪過伙夫手中的陶碗,用一把銅勺,粗暴地撬開了伊摩利的嘴,將那混雜著參湯的肉糜,一勺一勺地,狠狠灌了進去。
伊摩利被嗆得劇烈咳嗽,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但更多的肉糜,順著她的食道,滑進了她的胃里,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