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又有多少?”王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壓抑的顫抖。他已經不再去想什麼個人勇武,什麼兩軍對壘。他滿腦子,都是在火中哀嚎奔逃的百越蠻夷和即將到手的功勛!
“火箭的制作,比霹靂陶雷要簡單許多。”丹木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他伸出五根手指,“竹管、火藥、麻布、油脂,皆是易得之物。我丹爐府的方士,早已將工序拆分,流水作業。如今府庫之中,已有成品五萬支。若軍中工匠營全力配合,一月之內,可再制十萬支!”
十萬支!
“夠了!哈哈!足夠了!”王虎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快意與殘忍,“任囂、趙佗那兩個老家伙,在南邊磨嘰了兩年,損兵折將,連個象兵都對付不了!等老子帶著這些寶貝過去,一個月!不!最多兩個月!我就把那些百越部落,連人帶寨子,燒個干干淨淨,給陛下獻上降表!”
他的豪言壯語,在這一刻,無人覺得是吹噓。
司馬昂、霍通等人,雖然沒有像王虎那般失態,但他們眼中閃爍的精光,已經暴露了內心的激動。他們都是帶兵之人,自然明白這兩樣東西組合在一起,會產生怎樣可怕的化學反應。
先以霹靂陶雷,于陣前投擲,聲勢如雷霆,破片如箭雨。敵軍陣型稍有動搖,便是萬箭齊發,火箭如蝗,引燃敵軍營寨、糧草,甚至是他們賴以藏身的叢林。
驚恐、混亂、大火……在這樣的天威面前,任何血肉之軀,任何戰斗意志,都將被摧垮、燃盡。
“丹木先生。”司馬昂對著丹木,竟是深深一躬,“待南疆平定之日,昂,必為先生請功!”
他這一拜,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以往,司馬昂總覺得,這些擺弄瓶瓶罐罐的方士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之輩。可今日所見,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這些人,用他們的智慧,造出了比最鋒利的寶劍、最勇猛的死士,還要可怕千百倍的武器。
他們殺人,不見血。
“司馬將軍言重了。”丹木連忙扶起他,“我等不過是遵陛下旨意,盡些本分罷了。能為諸位將軍南征大業,略盡綿薄之力,亦是我等之幸事。”
霍通看著丹木手中的“火箭”,皺起了眉頭︰“丹木先生,此物威力巨大,固然是好。但……這火藥如此爆裂,若是在運輸途中,或是在我軍營中,不慎被引燃……那後果……”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讓幾位被震撼得頭腦發熱的將軍,稍稍冷靜了下來。
是啊,如此爆裂之物,若是一個不慎,便可能給自己人帶來滅頂之災。
“霍通將軍問到了根本之處。”丹木臉上的笑容收斂,“駕馭雷霆者,必先有不被雷霆所傷的覺悟與手段。”,他這番話,讓幾位將軍心里都舒服了不少。這方士,並非只知弄險的瘋子。
他指了指那些陶罐,“諸位將軍常年領兵,當知糧草之要,這軍糧,最怕什麼?”
“自然是受潮與走火。”司馬昂不假思索地回答。
“正是。”丹木點了點頭,“這火藥,它既怕潮,也怕火,還多一樣——怕震。”
他領著眾人走到一旁,那里堆放著一些特制的木箱。這些木箱比尋常的軍用箱要厚重得多,箱壁是雙層的,內外兩層木板之間,填充著黑色的木炭碎。
“防潮,便是此法。”丹木敲了敲箱壁,“木炭可吸附潮氣,確保箱內干燥。每一個陶雷裝箱前,都會用油布包裹數層。此法與我軍運送精鹽、糧種之法,大同小異,只是更為嚴苛罷了。”
王虎听得有些不耐煩,他關心的是怎麼用這東西炸平南疆,而不是怎麼給它打包。“行了行了,這些瑣事,自有下面的小校操心。你再說說,這東西萬一在路上顛簸,碎了怎麼辦?還有,這麼多堆在一起,要是著了火……”
“王將軍問到點子上了。”丹木看了他一眼,“這便是我要說的‘防震’與‘防火’。”
“這霹靂陶雷,最怕的不是明火,而是劇烈的撞擊。陶罐一旦碎裂,火藥泄出,若再遇上車輪與石子摩擦出的火星,那……”丹木沒有說下去,但那場景,光是想象,就讓幾位將軍後背發涼。
王虎的臉皮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粗豪的樣子,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攏 掖笄氐氖孔洌 慫途 擔 蚶次韌住V灰 裊耍 鼓莧盟 榱瞬懷桑俊 br />
“王將軍,”這次開口的,是司馬昂,他搖了搖頭,“南疆路途遙遠,多是崎嶇山道,車馬顛簸,非咸陽左近的馳道可比。千里之途,誰能保證萬無一失?一旦一車出事,引燃全軍輜重,我等還未見敵,便已自亂陣腳。”
丹木贊許地看了司馬昂一眼,接著說道︰“司馬將軍所慮極是。所以,裝運此物的車馬,必須特制。車廂內要鋪設厚厚的沙土與稻草,每個木箱之間,亦要用沙袋隔開,層層減震。此為其一。”
“其二,便是防火。其存放之處,必須單獨設立,遠離中軍大帳與伙頭營,嚴禁任何火星靠近。此地,須有專人專營,日夜看護。”
“專人專營?”霍通敏銳地抓住了這幾個字,“先生的意思是……”
“正是。”丹木的神情變得極為嚴肅,“能用此物者,必先懂此物。尋常士卒,不知其性,只知其威,易生懈怠或蠻干之心。依我之見,軍中當擇選心細膽大、臂力過人之士,成立一支專司雷火的隊伍。由他們負責此物的運送、看管、分發乃至戰時投擲。如此,方能將風險,降至最低。
贏二一直站在陰影里,此刻卻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陛下已有旨意,第一批霹靂陶雷及火箭,將由藍田大營一支千人隊負責押運。相關軍令、操典,不日即會下發至各位將軍案頭。”
此言一出,幾位將軍再次愣住。
他們還在驚嘆于此物的威力,還在為如何使用而費神,陛下,卻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司馬昂輕松地說道︰“如此,我等便可高枕無憂,只管在南疆,放一場大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