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信徹底僵住了,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說出駭人之語的年輕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區別?區別大了去了!一個是偷偷摸摸,或許還能有萬一的僥幸;
另一個,是明火執仗地捅破天!他腦子里一片混亂,無數念頭糾纏在一起︰大哥的貪婪,三弟的算計,自己這些年提心吊膽賺來的財富,還有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絕境的?錢糧不夠?大哥逼迫?還是那些該死的……
“喂!”荊無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混亂思緒,帶著一絲不耐煩,“想什麼呢?想好了沒有?你手下那些人,認不認得什麼信物?總得有個東西,能讓他們听我的話吧?”
巴信回過神說道“走!你跟我去見老二!他手下還有不少鹽丁可以抽調!我想辦法讓我巴家的護衛也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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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郡府。
張蒼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渾身骨節發出輕微的 啪聲。一推開門,就瞧見甦齊歪歪斜斜地靠在廊柱旁,臉色有些發白,正抬手輕輕揉著額角,眉頭擰得死緊。
“甦兄,昨夜……戰況激烈?”張蒼踱步上前,上下打量著甦齊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嘴角噙著一絲揶揄。他可還記得上次這家伙喝醉了是個什麼德行,想到那場景,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甦齊掀起沉重的眼皮,有氣無力地瞥了張蒼一眼,揮了揮手,聲音帶著宿醉後的沙啞︰“你就別提了……頭疼得快炸了。明知道我沾酒就倒,還跟著起哄……”
張蒼摸了摸下巴,故意忽略了甦齊的抱怨,轉而問道︰“說起來,咱們在這漢中也待了三日了。公子這幾日又是見鄉嗇夫,又是訪三老,問東問西的,這位王 郡守倒也沉得住氣,居然一點意見沒有,還殷勤得很。我記得公子這次出來,並無陛下明旨調閱地方事務,他怎會如此配合?”
甦齊揉著太陽穴,閉著眼隨口應道︰“陛下旨意是沒有,但人家郡守姓王。真論起輩分,郡守王 見了咱們公子,搞不好還得恭恭敬敬叫聲姑父。”
“哦……王家人。”張蒼恍然,隨即又嘀咕道,“難怪這麼配合,原來是自家人。我還以為他真是被公子的王霸之氣折服了呢。”他撇撇嘴,
甦齊懶得接他這話茬,只覺得頭更疼了。這幾日扶甦確實忙碌,又是召見地方小吏詢問農桑,又是親自去田間地頭查看,他們也跟著到處跑。
就在這時,一個僕役匆匆走來,躬身通報︰“張府長,甦博士,扶甦公子說若是收拾妥當了,便請過去,準備出發了。”
二人對視一眼,收斂了閑聊的心思,快步走向前廳。
剛到廳口,就听見里面傳來說話聲。扶甦正與一人站在廳中說話,並未留意到他們的到來。
“公子不再漢中多盤桓幾日?此地雖不如咸陽繁華,卻也有幾分山水野趣。下官也好略盡地主之誼,為公子好好接風啊。”說話的正是漢中郡守王 ,態度恭謹,臉上堆滿了笑意。此人年約四旬,身材微胖,眉宇間透著一股精明,確是王賁的遠房族親。
扶甦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語氣卻不容置疑︰“郡守盛情,扶甦心領了。然行程已定,不便久留。這三日叨擾,多謝郡守款待。漢中在郡守治理下,市井無斗毆之亂,鄉野無盜賊之患,田疇阡陌分明,丁壯皆錄于冊,足見郡守理有方。等扶甦回咸陽,定會如實向父皇稟明,想來武成侯他老人家,听聞此事,亦會深感欣慰。”
王 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連忙躬身︰“不敢當公子謬贊!皆賴陛下天威浩蕩,臣不過是恪盡職守罷了。武成侯……侯爺也曾多次來信,囑咐臣定要殫精竭慮,為陛下守好這漢中門戶。”
扶甦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根據他對自家岳丈王翦的了解,那位老將軍言行謹慎,絕對不會結交地方官員,即使是自己的族人,也更別提什麼“多次書信”了。
不過是王 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他也不點破,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听過了。
王前上前說道︰“公子,人馬整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扶甦看了看張蒼等人也到了,對王前說道︰“出發!”
隊伍緩緩啟動,離開了漢中郡府,朝著南方的米倉道行去。官道兩旁,田野逐漸退去,山勢開始顯露崢嶸。
扶甦策馬與相里子並行,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巨子,這幾日你我同觀漢中農人耕作,其所用耒耜,似仍有改進之處。尤其是翻耕深土,頗為費力,耗時甚多。”
相里子點了點頭,神色專注︰“公子所言甚是。漢中土質粘重,非關中可比,現有農具確有力有不逮之處。昨日與甦博士探討良久,他提及一種新式犁的設計,或可更省力,翻土亦能更深。待回咸陽,老朽定要繪制圖紙,召集弟子試制一番。若能成,或可稍解人力之困。”
扶甦臉上露出一絲欣慰︰“若真能成,善莫大焉。百姓辛勞,能省一分力,便是一分福祉。此行所見,青壯多離鄉土,農事艱辛,若器械能得改進,實乃利國利民之舉。”
隊伍後方,張蒼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楮,催馬湊到甦齊旁邊。甦齊正微微眯著眼,適應著逐漸強烈的日光,臉色比起昨日酒宴後,還是有些蒼白,偶爾抬手按按額角。
張蒼嘿嘿一笑︰“喂,甦兄,還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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