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齊眼眸低垂︰
“這套方案，同樣能用來搭救那些無辜方士，只是風險實在太大，畢竟我從未親身試驗過，個中變數難以預料。”
逍遙子急切地追問，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甦博士，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老朽都願舍命一試！還請甦博士明言！”
甦齊緩緩搖頭，語氣堅定︰
“此法，恕我不能告知諸位，只有陛下才有資格知曉。”
扶甦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和急切︰
“連我也不行嗎？甦先生，你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甦齊目光坦然地看向扶甦，語氣誠懇︰
“是的，扶甦公子，此事非同小可，牽涉甚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還記得咱們在廷尉府門前，我曾提及硝石一物嗎？還請公子稍後派人將硝石送至皇宮門口，屆時我自有妙用。”
扶甦深深地看了甦齊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情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甦先生，我信你！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出發，前往皇宮！”
馬車轆轆，再次啟程。
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大手撥回了現在。
章台宮內，嬴政仍在繼續講述著朝堂之上的平衡之道。
扶甦靜靜地聆听著，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波瀾起伏。
他暗自思忖︰“甦先生，你果然料事如神，一切盡在你的掌握之中！父皇的心思，竟被你揣摩得如此透徹，當真是令人嘆服！”
嬴政說了一會後，看著扶甦，那深邃眼眸中，閃過一絲考校意味，
“扶甦，你可知曉，朕為何將文華府這般重任，交由你來執掌？”
低沉嗓音在大殿內回蕩，
扶甦聞言，心頭一震，
他定了定神，腦海中飛速閃過甦齊平日里教導，以及自己對朝政理解。
扶甦抬眸，目光清澈而堅定，
“父皇深謀遠慮，此舉實乃對兒臣一番歷練。”
扶甦聲音沉穩，
“父皇的意思是，不應對任何學說抱有偏頗，而應洞察其本質，擇其善者而從之，取長補短，兼容並蓄。”
扶甦感受到嬴政目光中贊許，心中稍定，繼續說道，
“我大秦疆域之廣，前無古人，已非昔日六國所能比擬。
舊有制度、學說，已難以為繼，
必須推陳出新，方能長治久安，
這便是父皇設立文華府深意，
兒臣定當竭盡所能，不負父皇重托。”
嬴政靜靜聆听，扶甦每說一句，他眼中贊賞便濃厚一分。
待扶甦說完，嬴政龍顏大悅，
“彩！彩！彩！”
嬴政連贊三聲，聲如洪鐘，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我兒終是長大了，能體察朕苦心，甚慰朕懷！”
嬴政起身，緩緩踱步至扶甦身前，
嬴政抬手輕拍扶甦肩膀，
“朕一統六國，書同文，車同軌，度同制，
此舉，乃是讓天下人銘記，六國已成過往雲煙，
唯有大秦，才是這片土地唯一主宰！”
嬴政語氣一轉，變得凌厲起來，
“文華府，乃是掌控百家思想利器，
這些人中，有純粹向學之輩，
但亦有包藏禍心之人，
若任由他們蠱惑人心，
對朝廷大政方針指手畫腳，
長此以往，
朕威信何存？
大秦根基豈不毀于一旦？
扶甦，你肩負重任，務必謹慎行事，
切不可掉以輕心！”
嬴政目光如刀，直視扶甦雙眼，
“你可明白？”
扶甦只覺一股巨大壓力撲面而來，
他深吸一口氣，躬身行禮，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定當全力以赴，不負所托！”
扶甦頓了一下說道“那父皇，那些方士是不是也可以……”此話還未完全吐出，周遭空氣仿佛瞬間凝結成冰。
扶甦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騰而起，直沖頭頂，讓他如墜冰窟。
殿內原本還算融洽氛圍，此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壓抑。
扶甦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只見嬴政面沉如水，眼神中寒芒閃爍，那冰冷目光，如同兩把鋒利匕首，直刺扶甦心房。
嬴政那張威嚴面龐，此刻已不復方才和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冷漠與疏離，仿佛兩人之間，從未有過父子之情，只是君臣之別。
嬴政深深地凝視著扶甦，那眼神，仿佛要將扶甦看穿，看透他內心深處每一個想法。
良久，嬴政寬大衣袖猛地一揮，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退下吧，朕還有奏折要批復。”
說罷，嬴政轉身回到案台前，跪坐下來，不再看扶甦一眼，仿佛剛才那一場父子間的談話，從未發生過一般。
扶甦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渾身已被冷汗浸透，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帶來一陣陣涼意。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兒臣……告退。”扶甦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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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向殿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虛浮無力。
在扶甦轉身後，嬴政的眼神冷冷的盯著扶甦。
扶甦失魂落魄地走到宮門前，正看見甦齊負手而立，靜靜地等待著。
“你猜得沒錯，淳于博士他們，性命無虞了。”扶甦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疲憊。
“但是，那些方士……”扶甦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父皇還是沒有松口。”
說完，扶甦轉身走向停在不遠處馬車。
扶甦離去，章台宮內，燭火搖曳，將嬴政身影拉得老長。
嬴政並未繼續批閱奏折，而是陷入沉思，眉頭緊鎖，似有千鈞重擔壓在心頭。
扶甦和方士、丹藥之事，究竟有無關聯？
嬴政心中疑竇叢生，如亂麻般纏繞。
按理說，此事由扶甦揭露，他理應與此事無關。
扶甦稟報于他，而扶甦又從李斯那里听到的，李斯則受教于張蒼，張蒼的消息來源又是甦齊！
嬴政眼眸微眯，閃過一絲寒芒。
甦齊為何要揭露此事？
他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他是如何得知這隱秘之事？
甦齊近來頻頻動作，究竟意欲何為？
一個個疑問，如同滾雪球般在嬴政心中越滾越大，讓他心煩意亂。
“陛下，甦齊博士求見。”
侍者尖細聲音打破了嬴政思緒，在大殿內回蕩。
“讓他殿外候著。”
嬴政冷冷地吩咐，聲音中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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