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甦轉過身，看向那名方士，目光如炬︰“說吧，甦侍讀需要的東西，在何處？此物，或許能救下你們所有人。”
那方士聞言，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他“咚”的一聲，重重地給扶甦磕了一個頭，額頭瞬間紅腫一片，但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急切地說道︰“多謝公子！多謝大人！”
他抬起頭，看向甦齊，聲音中充滿了感激︰“大人，您要的消石，在《神農本草經》中有記載，‘主五髒積熱，胃張閉，滌去蓄結飲食，推陳致新，除邪氣’，小人知道，趙方士那里有一些，他年紀大了，一直用此物來治療尿頻的毛病。”
“趙方士覺得此病丟人，他將消石藏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平日里從不示人。若非小人與他相熟，也斷然不會知曉這個秘密。”
方士此言一出，周遭氛圍陡然詭譎，眾人目光如離弦之箭，齊刷刷匯聚于甦齊身上，那眼神，五味雜陳，意味深長。
扶甦輕咳一聲，打破這尷尬僵局，溫聲道︰“我府上倒是結識幾位醫術精湛的醫者，對五淋之癥頗有心得，若有需要，可引薦一二。”
甦齊只覺一陣惡寒，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要治尿頻！我身體好得很，沒這毛病！硝石究竟在何處？”
方士連忙指著不遠處庫房，急切道︰“就在那庫房房梁之上！趙方士平日掌管庫房，便將那硝石藏于梁上，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扶甦與甦齊二人目光交匯，旋即一同投向廷尉。
廷尉面無表情地吩咐道︰“來兩人，去將東西取來。”
片刻後，一名衙役小跑而至，手中捧著一個包裹，氣喘吁吁地遞到廷尉面前。
那方士一見包裹，頓時激動起來，連聲道︰“正是此物！正是此物！”
衙役隨即將包裹轉交給甦齊。
廷尉目光從包裹上移開，轉向扶甦，沉聲問道︰“公子，可還有其他吩咐？”
扶甦目光落在甦齊身上，征詢之意不言而喻。
甦齊微微一笑，卻又帶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廷尉大人，還請善待這些人，沒準兒過幾日，陛下還有大用呢。”
廷尉深深地看了甦齊一眼，那眼神銳利如鷹隼，仿佛要將甦齊看穿。
隨後，他轉向扶甦，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公子，老臣奉勸您一句，還是離這些腐儒遠一些為妙。
就在剛剛，陛下已下令，讓臣將淳于越等人關入大牢。”
廷尉頓了頓，又補充道︰“那老匹夫，竟然有對著陛下大放厥詞，簡直是自尋死路！”
言罷，廷尉向扶甦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扶甦听聞廷尉之言，臉色瞬間陰沉如墨，眼底涌動著復雜情緒，他轉頭看向甦齊，聲音低沉︰
“淳于博士，他還是太過急躁了。”
甦齊輕嘆，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惋惜︰
“淳于博士，唉，他還是老樣子，總想用仁義道德那一套，去說服陛下。”
扶甦劍眉緊鎖，憂心忡忡，眉宇間溝壑更深︰
“你可有什麼良策？”
甦齊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
“王翦老將軍當年滅楚，每攻下一城一地，便派人快馬加鞭返回咸陽，向陛下討要封賞，良田美宅，金銀珠寶。陛下呢，也慷慨得很，一一應允。雖說這有自污之嫌，但只要讓陛下看到這些方士他們的價值，陛下定會網開一面，饒他們一命。”
扶甦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急切地追問︰
“可這些方士，除了煉丹，還能有什麼用處？父皇他……應該不會再服用那些丹藥了吧？”
“這個嘛，等我請示過陛下，你自然就明白了。”
扶甦更加疑惑，眉頭皺得更緊，不解地問︰
“為何還要請示父皇？”
甦齊目光一凜，抬手指了指那些正被押往大牢、面如死灰方士們，一字一頓地說︰
“因為，還需要他們來配合才行！”
甦齊指尖摩挲著手中那包硝石，眉頭微蹙，聲音里透著一絲凝重︰
“公子，這一包硝石數量太少，恐怕不夠。”
他抬起眼眸，望向扶甦，
“萬一實驗有所差池，便再無回旋余地，還需再去采買一些才好。”
扶甦聞言，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我這便讓人去買。”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只是來得及嗎？這些人三日後便要被處刑了。”
甦齊微微頷首，眼神堅定，
“陛下既然決定三日後再殺，定有他的理由。”
他頓了頓，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我雖不知其中緣由，但只要將我要做的事告知陛下，他定會給我實驗機會。”
扶甦看著甦齊，眼神中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那淳于博士等人呢？他們……”
甦齊抬手扶額，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唉，先去大牢里看看他們吧。”
他嘆了口氣，
“看看他們究竟因何觸怒陛下，再做打算。”
“淳于博士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很！”
甦齊搖了搖頭，
扶甦臉上憂色更甚，
“那……那我們現在就去？”
甦齊點了點頭，
“走吧，先去看看情況。”
“但願還來得及。”
“希望那老頭還沒把陛下氣得太狠。”
甦齊喃喃自語，
“不然，神仙難救。”
兩人坐上馬車，朝著廷尉府大牢的方向走去。
馬車內，靜謐得只剩下車輪碾過路面細微聲響，沉悶氣氛仿佛凝固。
扶甦如坐針氈，眉宇間溝壑愈發深邃，憂心忡忡神色如窗外陰霾般揮之不去。
甦齊則看似悠閑地靠在軟墊上，實則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各種思緒如同亂麻般纏繞。
黑火藥，這玩意兒，甦齊在現代時也只是從書本上看過，從未親手嘗試過。
畢竟，那可是個危險東西，稍有不慎，粉身碎骨雖不至于，但斷幾根指頭應該沒問題。
造紙術，好歹還在民俗體驗館里親手實踐過，步驟爛熟于心。
可這黑火藥，卻完全是兩碼事。
“一硫二硝三木炭……”甦齊在心中默念著口訣，眉頭緊鎖。
這比例，真的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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