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寢?晨光熙熙
窗紙剛透出點魚肚白，胡一菲就攥著個青布包袱，在屋里來回踱步。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一邊是她壓箱底的首飾 —— 有當年成親時戴過的瑪瑙珠串，有從陝西帶來的銀鐲子，還有小貝滿月時親戚送的金鎖片；另一邊則藏著個黑布小包，里面是她昨天從後院柴房翻出來的 “霹靂雷火彈”—— 那是前幾年一個江湖客忘在客棧的，她一直沒敢扔，沒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場。
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倪莫問走了進來，紅色披風上還沾著晨露，她剛從屋頂下來，曾小賢已經答應跟她回六扇門，只等天亮就出發。她看著胡一菲緊張的樣子，語氣平靜地問“你找我有事麼？要是想勸我放了曾小賢，就別說了，我意已決。”
“沒別的，就是跟你說一聲，我是不會放他走的。” 胡一菲停下腳步，把青布包袱抱在懷里，像是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同福客棧不能沒有他，小貝不能沒有他，我…… 我也不能沒有他。你要是非要帶他走，就得先過我這關！”
“這可由不得你了。” 倪莫問往門口挪了挪，擋住了去路，“曾小賢已經答應跟我回六扇門，他自己都願意，你再攔著，就是妨礙公務。按照律法，妨礙公務可是要杖責的。”
“呵呵。” 胡一菲突然冷笑一聲，伸手從包袱里掏出那個黑布小包，往桌上一摔，布包散開，露出里面圓滾滾的黑色彈丸，上面還纏著引信，“這東西，你應該見過吧？”
倪莫問的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聲音里帶了點警惕“霹靂雷火彈？你怎麼會有這東西？這可是江湖上禁用的暗器，威力極大，一不小心就能把房子炸塌！”
“眼力不錯。” 胡一菲抓起一枚雷火彈，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卻還是強撐著擺出凶狠的樣子，“我豁出去了！今天你要是敢帶他走，我就點燃這雷火彈，大不了同歸于盡！誰也別想好過！”
“好啊，有本事就炸。” 倪莫問卻不怕，她往前走了半步，眼神堅定地看著胡一菲，“我倪莫問從當捕頭那天起，就沒怕過死。你要是真敢點燃，我要眨一下眼楮就不姓倪！”
胡一菲舉著雷火彈的手僵在半空，她其實根本不敢真的點燃 —— 這雷火彈要是炸了，不僅她和倪莫問會受傷，整個客棧都會被毀掉，小貝還在隔壁屋睡覺，要是被誤傷了可怎麼辦？她咽了口唾沫，趕緊把雷火彈放回黑布包，又從青布包袱里掏出那串瑪瑙珠串，往倪莫問面前遞“呃…… 你先別眨眼啊。這些首飾，拿回去戴吧，都是好東西，比你那捕快披風好看多了。”
“我從來不戴首飾！” 倪莫問皺著眉，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那串瑪瑙珠，“我是捕頭，戴首飾不方便辦案，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你看仔細了！” 胡一菲把珠串舉到她面前，珠子在晨光下泛著紅亮的光，“光是這串瑪瑙珠，就值五十兩銀子！還有這個金鎖片，是足金的，能當好幾兩銀子呢！你拿著這些，回去跟上頭說，就說沒找到曾小賢，行不行？”
倪莫問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里帶了點警告“你知道賄賂朝廷官員，是什麼罪嗎？按照大明朝的律法，賄賂官員輕則流放，重則斬首。你要是再敢拿這些東西收買我，我現在就把你帶回衙門！”
胡一菲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 “撲通” 一聲跪倒在地，手里的珠串掉在地上，滾了一地。她抓住倪莫問的褲腳，聲音里滿是哀求“我…… 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沒有他呀！他要是走了，客棧的生意就沒人管，小貝也沒人照看，我一個女人家，根本撐不下去！你就可憐可憐我，放他一馬吧！”
“我也不能沒有他！” 倪莫問的聲音也軟了些，她蹲下身，想要把胡一菲扶起來，“六扇門需要他，那些等著破案的老百姓也需要他。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也是沒辦法。”
胡一菲腦子一轉，突然想起了小貝，她趕緊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點急切“那我…… 我娃也不能沒有他！你要是把他帶走了，我娃就沒爹了，多可憐啊！”
倪莫問愣了愣，疑惑地問“你娃跟他有啥關系？你不是說，你跟他沒成親嗎？”
“那也是他的娃呀！” 胡一菲趕緊說，眼神里滿是懇求，“是個女娃，叫小貝，今年八歲了，鼻子像我，圓圓的；眼楮像他，亮晶晶的；嘴巴…… 像自己，小小的。不信我帶你看去，她現在還在隔壁屋睡覺呢！”
倪莫問看著胡一菲真誠的眼神，心里突然軟了 —— 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當捕頭，可她也知道，一個孩子沒有爹有多可憐。她嘆了口氣，站起身，語氣里帶了點無奈“算了，既然如此，你倆就好好過吧。我回去跟上頭說，沒找到曾小賢，以後…… 後會有期！”
“好好好！” 胡一菲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她撿起地上的瑪瑙珠串，往倪莫問手里塞，“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慢走啊！這個你拿著，路上買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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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莫問愣了愣，下意識地接過珠串，又趕緊遞回去“這怎麼好意思啊？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不是給你的！” 胡一菲趕緊把珠串塞回青布包袱，又把整個包袱往倪莫問懷里推，“我是叫你幫我交給衙門！這是姬無命偷的贓物，跟我沒關系啊！你可一定要跟捕頭說清楚，是姬無命硬塞給我的，我根本沒想要！”
倪莫問抱著沉甸甸的包袱，眉頭又皺了起來“那怎麼會在你這兒？姬無命偷的贓物，為什麼要給你？”
“是他腦子壞了！” 胡一菲趕緊解釋，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他上次來客棧，說小貝是他閨女，非要把這包東西當見面禮塞給我，我不拿他還跟我急，差點把客棧的桌子都掀了！真的！我要是說了半句瞎話，就讓我一輩子賺不到錢！”
“你覺得我會信麼？” 倪莫問挑了挑眉，她辦案這麼多年，什麼樣的謊話沒听過，胡一菲這說辭，也太牽強了。“一定會的…… 你不是有直覺嗎？” 胡一菲趕緊說，眼神里滿是期待，“你的直覺不是很準嗎？你就憑直覺想想，我這麼老實的人，怎麼會藏贓物呢？肯定是姬無命逼我的！”
倪莫問想了想，突然笑了，她把包袱往桌上一放，語氣里帶了點調侃“好啊，給你兩個選擇。一，我用直覺，相信這事跟你沒關系，這包贓物我幫你交給衙門，不追究你的責任，但小賢必須跟我回六扇門；二，我不用直覺，把你和這包贓物一起帶回衙門，讓捕頭好好審審，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跟姬無命一伙的。”
“我選一！” 胡一菲想都沒想就喊，可剛喊完就反應過來，趕緊改口，“不行不行！我選二！我跟你回衙門，但是你不能帶小賢走！”
“那就跟我回衙門吧……” 倪莫問伸手就要去抓胡一菲的胳膊，“到了衙門，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嘴硬！”
胡一菲趕緊往後退，眼淚又涌了上來，她看著倪莫問，又看看門口，急得直跺腳“那我…… 咋辦吶？我既不想跟你回衙門，也不想讓小賢走，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大堂
倪莫問最終還是說服了曾小賢 —— 她答應曾小賢，只讓他回六扇門幫三個月的忙，三個月後就放他回來，還保證不告訴任何人他的真實身份。此刻，曾小賢背著個小包袱，站在大堂中央，胡一菲趴在櫃台上，哭得像個淚人，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還攥著塊濕帕子，帕子都快被她擰成麻花了。
“小賢，是我害了你呀！” 胡一菲抬起頭，眼楮紅腫得像核桃，臉上的脂粉被眼淚沖得一道一道的，“我要早知道是這樣，寧可自己去坐牢，也不會放你走啊！你要是在六扇門受了委屈，可咋辦啊？那些捕頭會不會欺負你？會不會讓你干重活？”
曾小賢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心里有點軟，可嘴上還是硬著“那你就坐牢去吧。省得你在這兒哭哭啼啼的，吵得我心煩。”
“呃……” 胡一菲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愣了愣，又趕緊抹了把眼淚，語氣里帶了點擔憂，“你一路上小心啊，倪莫問是個女人，你可別被她佔了便宜！她要是敢對你動手動腳，你就喊救命，我听見了就去救你！”
“不會的，有便宜也是我佔她。” 曾小賢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可是盜聖，就算打不過她，跑還是跑得過的。你放心，三個月後我肯定回來，到時候還幫你看店。”
“你…… 你還是留下吧！” 胡一菲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對著門口喊，“姓倪的！我選二！我跟你回衙門，你別帶他走！”
倪莫問正站在門口等，聞言回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現在才選，晚了點兒吧？小賢已經答應跟我走了，你就算選二，也沒用了。”
“不晚！我這就跟你回衙門！” 胡一菲趕緊從櫃台後跑出來，伸手往倪莫問面前遞，“把我抓了去吧！只要你放了他，我啥都願意！坐牢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在牢里還能給其他犯人算算賬，賺點零花錢！”
曾小賢趕緊推了她一把，故意板起臉“趕緊給她銬上！倪捕頭，你別跟她客氣，她這人就是欠收拾！老實點兒啊，再敢呲牙，倪捕頭可收拾你！”
倪莫問愣住了，她看著曾小賢，又看看胡一菲，語氣里帶了點不敢置信“曾小賢，你還有沒有點人性啊？她這麼為你著想，你竟然還讓我抓她？”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真的放了他們，就看見呂子喬跌跌撞撞地從外面沖進來，頭發亂得像雞窩，長衫的扣子都扣錯了，一邊跑一邊喊“有有有……”
曾小賢以為他是來幫自己的，趕緊說“還是子喬理解我！知道我這是為了她好，省得她跟著我受苦！”
呂子喬卻沒理他，沖到倪莫問面前，指著門外，氣喘吁吁地喊“有賊呀！剛才我在街對面買包子，看見兩個蒙面人進了咱們客棧的後院，好像要偷東西！我趕緊跑回來報信，你們快想想辦法！”
大堂里瞬間安靜下來，胡一菲也不哭了，曾小賢和倪莫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 同福客棧剛經歷了姬無命的事，怎麼又來賊了？難道是沖著那包贓物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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