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欞，在大堂的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胡老漢雙手抄在腰後，穩穩地站在門口，手里的鐵膽轉得 “嘩啦啦” 響，金屬踫撞的聲音在清晨的寂靜中格外清晰。莫小貝趿拉著鞋走過來，小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仰著小臉，眼神里滿是懇求。
“喔？莫掌門起得早啊？”胡老漢一臉驚訝地低頭看著她，只見他手中的鐵膽還在掌心靈活地轉動著，仿佛那鐵膽是有生命一般。
莫小貝有些緊張地仰著頭，一雙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小聲說道︰“早，早……”
“有啥事兒嗎？”胡老漢似乎看出了莫小貝的不自然，停下了轉鐵膽的手，饒有興致地問道。
莫小貝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終于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你能不能說一聲，別讓他倆結婚啦？”
“為啥呀？”胡老漢對莫小貝的請求感到有些詫異，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
“曾大哥配不上我嫂子。”莫小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她的語氣非常篤定，仿佛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哎呀，你這小娃娃，懂個啥嘛。”胡老漢笑著擺了擺手，覺得莫小貝的想法有些幼稚可笑。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會引起莫小貝的不滿，于是連忙補充道︰“我絕對沒有不尊敬你的意思，千萬別往心里去啊！”
“不會的，你只要別讓他倆結婚，我就不記仇。” 莫小貝眨巴著眼楮，小臉上滿是認真。
“那你還是記吧。” 胡老漢重新轉起鐵膽，“我龍門鏢局雖然不是啥名門大派，但也絕不怕人威脅。”
“誰威脅你啦？我說這個，也是為了我嫂子好！” 莫小貝急得跺了跺腳。
“你要真心為她好，就讓她嫁。” 胡老漢收起玩笑的神色，“她一個寡婦，這麼大歲數還能嫁出去，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莫小貝咬了咬嘴唇，湊近胡老漢，神秘兮兮地說︰“好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踮起腳尖，湊到胡老漢耳邊，壓低聲音，“曾大哥是賊！”
“你說啥？” 胡老漢故作驚訝。
“他就是傳說中的盜聖白玉湯！” 莫小貝加重語氣，眼楮瞪得溜圓。
胡老漢哈哈大笑︰“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就是傳說中的盜帥楚留香。”
“我是說真的，他還有塊牌子呢！” 莫小貝急得臉都紅了。
“牌子呢？”
“丟了……” 莫小貝低下頭，隨即又抬起頭，賭咒道，“我要是騙你，就天打五雷轟！”
胡老漢連忙捂住她的嘴︰“可不許胡說。莫掌門，你是不是怕你嫂子嫁人之後，就不疼你了？”
“才不是呢，我…… 我用不著她疼，我自己會疼自己的！” 莫小貝嘴硬道，眼圈卻有點紅。
“呵呵，你過來，听我給你說。” 胡老漢拉過她，“這個馬呀，品種再好，跑得再快，它也得配種。”
“配什麼種？” 莫小貝一臉茫然。
“就是拿一只公馬，再拿一只母馬，這個…… 唉，你就記著，不管她嫁給誰，都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好。她要敢欺負你，我就欺負死她！” 胡老漢拍著胸脯保證。
“真的嗎？” 莫小貝眼楮一亮。
“我還能騙你？拉勾？”
“不用，你把這個契約簽了就行。” 莫小貝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啥契約？” 胡老漢接過來念道，“不許罰抄寫，不許叫早床，不許揪小辮…… 咋這多不許？”
“你到底簽不簽啊？”
“簽，簽……” 胡老漢無奈地搖搖頭，“拿筆來！”
小貝連忙遞過筆，老漢龍飛鳳舞地簽完字，小貝看著簽名，興高采烈地奔回後院。
“這孩子。” 胡老漢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笑了。這時，曾小賢從樓上走下來，胡老漢招呼道︰“乖女婿來啦，你的眼楮咋這麼紅？”
“昨兒一晚上沒睡。” 曾小賢聲音沙啞。
“哈哈，興奮的睡不著吧？我跟她娘結婚之前，也是這樣……”
曾小賢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倆不結婚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是她的決定，跟我沒關系啊。”
胡寢內，光線昏暗。胡一菲低著頭坐在床沿，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胡老漢背著手，在屋里踱來踱去，鐵膽被他攥在手里，沒再轉動。
“不像話，不像話…… 你還知道羞字咋寫不？” 胡老漢的聲音里滿是恨鐵不成鋼。
“差字頭下面一個丑。” 胡一菲低聲說，“我咋不知羞了？”
“人家眉清目秀細皮嫩肉的一個好小伙，要了你，你還有啥不知足的？”
“我不是不知足，問題是…… 哎呀，跟你說不清楚。” 胡一菲嘆了口氣。
“你說不清楚，我來說。” 胡老漢停下腳步，“這個馬，甭管是啥種，到了季節，只要把公的和母的放到一起，它馬上就開始配，一轉眼就是一匹小馬，再一轉眼，又是一匹，再一轉眼……”
“可我是人，不是馬，人是有感情的！” 胡一菲猛地抬起頭，眼眶泛紅。
“馬也有感情嘛。” 胡老漢的語氣軟了下來，“你小時候騎的那匹棗紅馬，哪次見了你不是活蹦亂跳的？你嫁人之前，它還偷著流眼淚呢。”
“可小賢不是棗紅馬啊。”
“咋？他不喜歡你？那他為啥要娶你？是不是想圖咱點啥？” 胡老漢又起了疑心。
“哎呀，你就不要問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做主。”
“你要會做主，至于落到這個下場？”
“我現在很好啊，很開心啊……” 胡一菲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你又哭？以為我沒長眼楮啊？不行，我得找他去……”
“這事跟他沒關系，是我自己……” 胡一菲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好！你不想結，那就別結。” 胡老漢看著女兒的背影，語氣里滿是心疼，“好好哭一場，哭完了上路。”“上啥路？我要是回去，這個店咋辦？”
“就扔這兒吧，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比啥都強。”
大堂里，氣氛有些凝重。胡老漢帶著莫小貝、胡一菲和關谷神奇，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出門。曾小賢、陳美嘉和呂子喬站在一旁，臉上滿是不舍。
“都別送了，有空到漢中，我做東。” 關谷神奇強顏歡笑。
“你一路小心啊，趕緊找個師父學點武功。” 呂子喬叮囑道。
“噓…… 瞎說什麼吶？拍死你啊！” 關谷神奇慌忙捂住他的嘴，生怕被胡老漢听到。
“回去之後，記得來封信。” 陳美嘉說。
“嗯，你不許再欺負秀才了，我們在，還能勸勸，我們不在，他連個救命都不敢喊。” 胡一菲看著陳美嘉，眼神里滿是擔憂。
“到那邊之後，不許仗勢欺人啊！” 曾小賢看著莫小貝說。
“切，身邊帶著十多個鏢師，不欺負人，那都白養啦？” 莫小貝嘴硬道，眼圈卻紅了。
“走了走了，天黑之前，得趕到十八里鋪。” 胡老漢催促道。
眾人跟著出門，胡一菲回頭望了一眼曾小賢，曾小賢沖她勉強笑了笑。胡一菲咬了咬嘴唇，突然停下腳步，奔了回來。
“最後問你一遍，我要的那種生活……”
曾小賢愣了一下，眼神復雜︰“對不起，祝你幸福！”
“呵呵，你也是……” 胡一菲強忍著眼淚，轉身跟上隊伍。
莫小貝坐在馬背上，興高采烈地亂喊︰“騎大馬嘍，騎大馬嘍……”
“別揪馬尾巴！” 胡老漢的吼聲傳來。
突然，馬猛地嘶鳴一聲，緊接著是 “ ” 的一聲巨響，隨後是莫小貝的尖叫︰“啊 ——”
“小貝……” 胡一菲驚呼著沖了過去，眾人也連忙跟著跑過去，大堂門口瞬間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