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寢里的油燈被風吹得搖曳不定,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斑駁的牆壁上投下詭異的陰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呂子喬像一只受傷的鵪鶉一樣蜷縮在炕上,身體微微顫抖著,嘴里還不時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他的肩膀上纏著一圈簡單的繃帶,那是剛剛匆忙處理過的傷口。盡管已經做了初步的包扎,但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會讓他感到一陣劇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陸展博邁著大步子跨了進來,嘴里說著︰“喲,你這傷還沒好呢?”
呂子喬苦著臉,有氣無力地說︰“哪能說好就好啊?扎進去這麼深,半個肩膀都是麻的。” 說話間,他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生怕踫到傷口。
陸展博一挑眉,湊近了些︰“誰扎的?”
“還能有誰?除了小陳,誰會下這種毒手啊?” 呂子喬想起被飛刀扎中的那一幕,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陸展博撓撓頭︰“那她為啥要扎你啊?”
呂子喬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呃…… 想扎就扎,沒有為什麼。” 他當然不敢說出自己攛掇小陸求婚的事兒,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平白無故的,就敢行凶?” 陸展博義憤填膺。
“對呀,她就是這種人。” 呂子喬壓低聲音,像怕被人听見似的,“誰娶了她,就等著倒八輩子大血霉吧。”
陸展博一屁股坐上炕,隨手把鞋一脫,大大咧咧地說︰“那倒未必,她要是嫁了我,打不死她。”
“你憑什麼打人?” 呂子喬被燻得眉頭直皺,捏著鼻子問,“什麼味兒啊?”
陸展博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我是汗腳。”
“咦…… 那你先去洗洗呀。” 呂子喬嫌棄地往邊上挪了挪。
“不能洗,我腳上有倆雞眼,剛叫我挖破了,不信你瞧……” 陸展博說著就把腳伸了過去。呂子喬嚇得連滾帶爬地躲開,被燻得眼淚直流,捂著臉沖出門去。
陸展博聞了聞自己的腳,嘟囔道︰“也不是那麼臭吧?”
這時,陳美嘉推門進來,剛一踏進屋,就皺起了眉頭︰“咦…… 什麼味兒啊?”
陸展博面不改色地撒謊︰“子喬的臭腳,我已經叫他去洗了,還是讀書人呢,太不像話了。”
陳美嘉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問︰“呵呵,你打算在這兒住多久啊?”
“住到買鹽者出現為止。” 陸展博眼神堅定。
“那你恐怕得一直住下去了。” 陳美嘉語氣帶著幾分嘲諷。
陸展博急了︰“為什麼呀?”
“照這個情形看起來,那個人一定是知道了風聲,不敢來了。” 陳美嘉慢條斯理地說。
陸展博一下子慌了神︰“那可怎麼辦啊?”
“我倒有個主意,想听嗎?” 陳美嘉故意賣關子。
“你說你說…… 哎你怎麼走了?” 陸展博眼巴巴地看著陳美嘉轉身離開。
“出來說,這屋里實在臭的沒法呆了!” 陳美嘉頭也不回地說。
大堂內,一張通緝令被平鋪在桌面上,仿佛在向人們訴說著某個故事。通緝令上的畫像雖然略顯粗糙,但卻足以讓人一眼認出畫中的人物——一個人中長有痣的鹽販子。
這顆痣位于鹽販子的上唇中央,宛如一顆黑色的珍珠,瓖嵌在他那略顯滄桑的面龐上。盡管畫像的線條有些生硬,但這顆標志性的大痣卻被畫得惟妙惟肖,仿佛它真的就長在鹽販子的臉上一般。
陸展博眯著眼,湊近了看︰“這上面寫的什麼?我不認識字!”
陳美嘉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說那鹽販子已經越獄逃走了。”
“什麼時候逃的?” 陸展博瞪大了眼楮。
“沒逃!” 陳美嘉狡黠地眨眨眼。
陸展博一拍腦袋︰“是計謀,我猜的沒錯吧?”
“沒錯,到時候你把這個往外一貼,然後在旁邊觀察。” 陳美嘉解釋道。
“觀察什麼?”
“所有人的表情,你想啊,普通百姓看到這個,肯定會擔憂,但如果是同伙,看了之後,肯定會忍不住點頭微笑,還有可能會鼓掌歡呼喔,到時候你啥都別管,直接拿人,一拿一個準兒。” 陳美嘉越說越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抓住鹽販子同伙的場景。
街頭,陽光明晃晃地照在青石板路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牆上貼著那張通緝令,陳美嘉和陸展博混在人群里,像兩只警惕的貓,左右四顧。
忽然,一陣掌聲傳來,兩人眼楮一亮,撥開人群沖了出去。
“老曾?” 陳美嘉驚訝地看著曾小賢。
曾小賢還在鼓掌,一臉茫然︰“哎哎哎,看什麼吶?”
人群漸漸散開,曾小賢湊過去看通緝令,臉色一沉︰“胡扯!我剛從衙門過來,犯人還關得好好兒的吶!這是誰貼的?是不是你?你?”
曾小賢說著就要去撕紙,陳美嘉和陸展博大急。
“你干什麼呀?這是為了引蛇出洞的!” 陳美嘉著急地大喊。
“引什麼蛇?出什麼洞?” 曾小賢沒好氣地說,“她懂啥?她要真懂,咋沒人找她當捕快呢?”
“切…… 我那是不稀得當!” 陳美嘉氣得直跺腳。
曾小賢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你想抓壞人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地,但是,千萬不要為了個別害群之馬,就把全體人民群眾都當成敵人。誰也不是完人,誰都要犯錯誤的,關鍵是,犯了錯誤你得及時改,不要再搞這套把戲了,繁榮穩定安定團結,這有什麼不對嗎?”
陳美嘉被說得啞口無言︰“沒有啊?”
“那不就得了?回去吧。” 曾小賢揮揮手,“以後不許胡鬧啦,下次再讓我抓住……”
這時,關谷神奇湊了過來︰“老曾,干的漂亮……”
有群眾路過,熱情地招呼︰“喲,曾捕頭,我那兒剛到了二兩新鮮龍井,有空過來嘗嘗?”
曾小賢立刻換上一副假笑,拱手道︰“好說好說,有空多學習啊!”
關谷神奇小聲問︰“你啥時候成捕頭了?”
曾小賢趕緊噓了一聲,小聲說︰“我自己封的。”
夜深了,男寢里又亮起了昏暗的油燈。呂子喬惴惴地坐在炕上,眼神里滿是恐懼。陳美嘉活動著筋骨,眼神不善地看著他︰“把衣裳脫了吧?”
“現在脫啊?” 呂子喬聲音發顫。
“快脫,我還有事呢,沒時間伺候你。” 陳美嘉不耐煩地說。
呂子喬只好慢吞吞地脫衣服,嘴里還念叨著︰“喔…… 那你一定要輕點喔。”
陳美嘉直接上手,扯開子喬的衣服,露出肩頭還滲著血的傷口。呂子喬疼得大叫︰“啊……” 陳美嘉眼疾手快,把一塊布塞入子喬口中︰“忍著點啊,實在疼了就跟我說!”就在陳美嘉準備換藥時,陸展博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總算找到你啦,快來快來……”
“什麼事兒啊?” 陳美嘉皺著眉頭問。
“想找你商量一下案情,有時間嗎?” 陸展博急切地說。
“呃,”對呂子喬說︰“你先等會兒啊,我去去就來!” 陳美嘉跟著陸展博走到一邊,兩人小聲商量著,不時還爭論幾句。
呂子喬嘴里塞著布,嗚嗚咽咽地抗議︰“唔唔唔……”
陸展博疑惑地問︰“他說什麼?”
“大概是冷了吧?等等啊。” 陳美嘉說著,扯過被子,把子喬整個蒙住。
兩人繼續討論案情,絲毫沒注意到子喬的掙扎。呂子喬忍無可忍,掀開被子,紅著眼圈沖出門去。
陸展博嚇了一跳︰“他怎麼了?”
陳美嘉一臉無所謂︰“大概是餓了吧?你接著說……” 說完,又專注地和陸展博討論起來,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