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
暮春的夜風裹著塵土味,老洪縮著脖子溜到牆根,枯瘦的手指剛搭上牆頭,後領突然被人一把揪住。曾小賢斜倚在青磚旁,指尖夾著半根草睫晃了晃︰“怎麼著,這就想走啦?”
老洪猛地轉身,三角眼一瞪︰“好狗不擋路!”
陳美嘉從街角跳出,袖中白綾 “刷” 地纏住老洪手腕︰“好狗還不跳牆呢,下來吧你就。”
老洪被拽得一個趔趄,粗布衣裳在磚牆上蹭出幾道灰印︰“哎呀我衣裳,你放不放手?我得先熱熱身!” 見陳美嘉松手,他立刻原地轉圈,枯枝似的胳膊劃得呼呼響,“左青龍右白虎……”
陳美嘉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個二百五!”
“白龍亮翅……” 老洪故作玄虛地吆喝。
曾小賢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是白鶴吧?”
“黑龍掏心!” 老洪突然變招,手掌朝陳美嘉揮去。
陳美嘉擰身避開,馬尾辮掃過老洪鼻尖︰“這兩招有區別嗎?”
老洪趁勢逼近,指尖虛晃︰“雙龍戲珠!”
“下流!” 陳美嘉驚退半步,後腰撞上呂子喬。
子喬猛地跨步擋在她身前,衣襟帶起的風卷得老洪胡須亂顫︰“小心!”
“黑龍掏心!” 老洪手掌 “啪” 地按在子喬胸口 —— 卻听 “噗嗤” 一聲,從秀才衣襟里掉出個布包,里面滾出兩顆剝了皮的核桃仁。
呂子喬漲紅了臉︰“是黑虎…… 咳!那是我給小陳留的零食!”
陳美嘉忍無可忍︰“甭跟他廢話,直接動手!”
只見子喬滿臉怒容,緊咬著牙關,手臂高高揚起,然後猛地一揮,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一般,氣勢洶洶地向老洪撲去。
老洪卻不慌不忙,他眼疾手快地往旁邊一閃,輕松地避開了子喬這雷霆萬鈞的一拳。
然而,子喬這一拳的力道實在太大,竟然收勢不住,直直地朝著站在一旁的陳美嘉飛了過去。
只听得“砰”的一聲悶響,這一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陳美嘉的右眼上。
“嗷嗚——”陳美嘉頓時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她雙手緊緊捂住受傷的右眼,身體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樣,軟綿綿地蹲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哼哼著,顯然是痛苦到了極點。
而此時的老洪,見機不可失,立刻趁此機會,猛地一甩,掙脫了曾小賢的束縛,然後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跌跌撞撞地朝著巷口狂奔而去。
曾小賢望著他的背影直樂︰“嘿,老頭勁兒不大,腿腳倒挺利索。”
陳美嘉從指縫里擠出半句話︰“那你還不快追?”
“都跑那麼遠了…… 咋又停下來了?” 曾小賢手搭涼棚遠眺,“他彎著腰干啥呢?”
呂子喬扶了扶眼鏡︰“好像吐了。”
陳美嘉眯著左眼望去,只見老洪扶著牆根狂吐不止,嘴角還掛著半片沒消化的烤魚︰“該,誰叫他吃那麼多東西。”
大堂?夜
油燈將老洪的影子釘在牆上,像只縮頭縮腦的老烏龜。陳美嘉頂著一雙 “熊貓眼” 坐在對面,眼皮子直跳︰“你別那麼看著我,我糝得慌。”
老洪縮了縮脖子︰“女俠饒命,我可什麼都沒干啊!”
胡一菲“啪” 地拍響算盤︰“你都把大嘴騙成這樣了,還想干啥?鋸樹、粘石板、撒鹽碎杯…… 當我們是傻子?”
老洪搓著衣角嘟囔︰“也不能叫騙嘛,變兩個戲法,換點飯吃,有啥不對?”
關谷神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亂顫︰“變啥戲法?”
老洪脖子一縮︰“你在山上拍的那個樹,是我提前鋸了三道口子;青石板是我用錘子敲碎又粘起來的……”呂子喬推了推眼鏡︰“那被你捏碎的杯子呢?”
老洪從懷里掏出個完整的粗瓷杯,往桌上一放︰“頭先那個碎沫,是鹽。”
關谷神奇傻眼了︰“那我肚子為什麼能感到熱?”
曾小賢忍不住笑出聲︰“用手那麼搓,能不熱嗎?跟揉面似的。”
關谷神奇皺眉追問︰“那怎麼又冷了?”
曾小賢挑眉︰“你自己吐口唾沫試試,風一吹能不涼?”
關谷神奇猛地起身,蒲扇大的手掌朝老洪揮去︰“我我我掐死你!” 眾人慌忙拉住,老洪趁機躲到陸展博身後。陸展博 “ 嗒” 一聲給他銬上︰“跟我回衙門,接著說。”
老洪慌了神,抱住關谷神奇大腿︰“關谷,你快幫我說說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
陳美嘉冷笑︰“你還好意思當爹?”
老洪眼珠一轉︰“不當爹,那就當姨父,或者姑父……”
“姑父?” 關谷神奇本有些心軟,一听這話頓時炸毛,“帶走帶走,直接砍了!”
陸展博無奈搖頭︰“那可不符合政策啊。”
呂子喬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那就嚴刑拷打,不給飯吃,不給覺睡,不給上廁所……”
老洪嘴硬︰“哈哈,這你可管不住了。”
陸展博從腰間扯下塊帕子︰“我會把他堵上的,還有啥吩咐?”
陳美嘉靈光一閃︰“再把他的畫像和口供貼到網上去!”
眾人面面相覷︰“網上?”
陳美嘉比劃著撒網的動作︰“對呀,貼到漁網上,叫漁民帶著,滿世界漂,看他以後還敢騙人!”
胡一菲轉向關谷神奇說︰“這件事,你也得反省一下。”
關谷神奇嘟囔道︰“我反省啥呀?”
“這幾天,你為了學武功,耽誤了多少活兒?” 胡一菲戳了戳他的肚皮,“任何事情,不經過刻苦和努力,怎麼可能成功?”
關谷神奇不服氣︰“那小陳也沒怎麼練啊。”
曾小賢接口道︰“所以她武功就差嘛。”
“誰武功差了?” 陳美嘉跳起來,“你要有本事就別點穴,咱們光使掌!”
曾小賢挑眉︰“不點就不點,這桌子夠結實吧?瞧仔細了……”
“啪” 的一聲脆響,大堂突然陷入黑暗。只听胡一菲的哭喊聲從角落傳來︰“我的水曲柳台面!”油燈重新亮起時,只見曾小賢呆立在碎成兩半的桌旁,掌心還沾著木屑,而關谷神奇正抱著半塊桌板往廚房跑 —— 說是要給老洪 “加餐” 當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