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陽光把大堂染成暖金色，呂子喬趴在帳台上撥拉算珠，“ 啪” 聲中夾雜著陳美嘉的跺腳聲。她攥著掃把桿，指甲幾乎掐進木頭里，眼楮卻瞟向門口 —— 陸展博的影子剛晃過街角。
“來了來了，各部門準備，走！” 胡一菲壓低聲音，圍裙在身後甩出利落的弧度。
曾小賢晃到門口，假裝偶遇般拽住陸展博的胳膊“哎呀，這不展博嗎？走這麼快，上哪兒去呀……”
“干啥呀？有事直說，別拉拉扯扯的！” 陸展博皺眉，捕快服上的銅扣在夕陽下晃出微光。
“請你喝杯茶，不行啊？” 曾小賢笑得像只偷腥的貓，硬是把人拽進大堂。
陸展博掙扎兩下，終究沒舍得用捕快的擒拿術“我還有事，得趕緊回衙門！”
“展博，這點面都不給，還拿不拿我當朋友？” 曾小賢假裝生氣，手卻悄悄按住對方的肩膀。
陸展博咬咬牙，腰間的鑰匙串發出清脆的踫撞聲“好吧，但得快著點，我真的趕時間。”
胡一菲在櫃台後輕咳一聲，陳美嘉立刻提起裙擺，扭著腰肢晃到呂子喬身邊。她對著燭光捋了捋鬢角，笑容甜得能滴出蜜來“喲，還沒算完吶？”
呂子喬被嚇了一跳，算珠撒了半桌“快完了，找我有事嗎？”
陳美嘉一屁股坐上帳台，硯台被蹭得歪向一邊“也沒什麼大事，就想找你聊聊。”
“先等我算完賬行嗎？” 子喬彎腰撿算珠，後頸的頭發翹得像只受驚的刺蝟。
“不行，人家巴巴的等了一下午，就想听你說說話呢。” 陳美嘉晃著腿，繡花鞋尖輕點秀才手背。
“你……” 子喬的耳朵瞬間紅透。
“噓……” 陳美嘉伸手堵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見我干活累了，想給我捶捶腿是吧？”
“不是……” 子喬的聲音低沉。
“我就喜歡你這種含蓄內斂的性格，什麼話都不明著說！” 陳美嘉越說越順，完全沒注意到陸展博的目光掃過來。
“我是說真的……” 子喬試圖掙脫。
“你從來就沒說過假的，這是你最招人喜歡的地方。” 陳美嘉笑得眼彎如月牙。
“你裙子髒了。” 子喬終于找到機會開口。
“嗯？” 陳美嘉低頭一看，裙擺上洇開一片墨漬 —— 不知何時踫翻了硯台。
“你坐上來的時候，把硯台踫翻了！” 秀才無奈地嘆氣。
“那…… 你會幫我洗嗎？” 陳美嘉忽然湊近，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那就好，待會你洗完裙子，順便幫我把桌子擦了，謝謝啊！” 子喬抓起算珠就往後院跑，留下陳美嘉僵在賬台上。
大堂里靜得能听見風吹過窗紙的聲音。胡一菲咳嗽一聲，曾小賢假裝看天，陸展博盯著自己的腳尖。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還看？” 陳美嘉惱羞成怒，裙擺掃過賬台，墨水瓶 “ 當” 落地。眾人慌忙扭頭，她卻捏著裙角，像只斗敗的公雞逃回後院。
陸展博這才想起喝茶的事“哎我茶怎麼還沒上啊？”
胡一菲賠著笑“早著呢，水剛燒上，要不你先回……”
“早說呀你？耽誤功夫麼這不是！” 陸展博甩袖出門，腰間的鐵鏈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脆的 “叮” 聲。
陳美嘉從後院沖出來“他怎麼走啦？”
曾小賢聳聳肩“當場沒翻起波來，人家回家翻去了唄。”
“哼，這招不成，咱再換一招。” 陳美嘉把裙角往腰里一掖，眼里閃著倔強的光。
胡一菲扶額“還換啊？”
“最後一招，不成就算了，我就不信他的心是鐵打的！”
掌燈時分，大堂里擺上了一桌菜。陸展博坐在桌前，筷子在指尖轉得飛快，眼神卻時不時飄向後院。胡一菲和曾小賢躲在廚房門口，像兩尊門神般盯著陳美嘉。
“先說好，到什麼程度才算？” 陳美嘉捏著酒壺，壺嘴磕在門框上。
胡一菲挑眉“你說……”
“以展博的性格，讓他親口說出來，恐怕不現實。” 陳美嘉咬著下唇，想起白天秀才的反應，臉頰發燙。
“那他不說，我們咋知道啊？” 曾小賢探頭探腦，手里還攥著半塊醬牛肉。
“等會看，他要對我動手，那算不算？” 陳美嘉忽然提高聲音。
“廢話，抽他一耳光，他不動手倒怪了！” 胡一菲差點笑出聲。
“哎？我說的可不是那個動手喔！” 陳美嘉跺了跺腳，酒壺里的酒晃出幾滴。
“小陳，我看你是燒糊涂了，那可是展博！” 曾小賢搖頭，卻在胡一菲的瞪視下閉上嘴。
“是誰都一樣，你就睜大眼楮，瞧瞧陳女俠的手段吧！” 陳美嘉一甩馬尾，酒壺在手里劃出漂亮的弧線，轉身走向大堂。
“呀，展博等急了吧？” 她的聲音甜得像加了蜜，酒壺 “砰” 地磕在桌上。
陸展博慌忙起身“他們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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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有事，咱倆先吃。” 陳美嘉拉開椅子，裙擺掃過陸展博的腳背。
“那不好吧？還是再等等吧，等等……” 陸展博的耳朵又開始泛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
“放心，用不著你掏錢，來來來，先喝一杯！” 陳美嘉斟滿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盞中晃出漣漪。
“不不不，我再也不喝酒啦！” 陸展博連連擺手，想起上次喝醉鬧的笑話。
“那就吃點菜吧。” 陳美嘉夾起一塊肉，遞到他嘴邊，“張嘴……”
“我自己來，自己來……” 陸展博慌忙接過筷子，卻不小心蹭到她的指尖，像被燙到般縮回手。
陳美嘉咬咬牙，把筷子 “啪” 地扔到地上“哎呀……”
“怎麼了？” 陸展博嚇了一跳，筷子上的肉掉回盤子里。
“我筷子掉地上了！”
“那就換一雙唄。” 陸展博遞過筷筒，眼神卻不敢看她。
“我就要那雙，就要那雙！” 陳美嘉跺腳，鞋尖差點踢到他的小腿。
“那就撿唄，就在那兒呢。” 陸展博彎腰去夠，卻被她的腳擋住。
“我腰疼！” 陳美嘉扶住腰，表情夸張。
“那就別彎腰，瞧我。” 陸展博扎了個馬步，“扎一馬步，再使手撈，你胳膊長，能夠著。”
“我胳膊酸！” 陳美嘉耍賴，腳又往前伸了伸。
“那就使腳夾，瞧我。” 陸展博示範著用腳夾筷子，“兩只腳一夾，一撈，連彎腰都省了。”
“你就不能幫我撿撿？” 陳美嘉氣得直想踢人。
“呃…… 好你等著，我這就撿，這就撿。” 陸展博終于彎下腰，卻見她的腳來回移動，始終擋在筷子上方。
“腳，你腳擋住我啦！”
“真的嗎？這樣擋不擋啊？” 陳美嘉歪著頭，眼里閃過一絲狡黠。
“再往左移一下，對啦！” 陸展博伸手去抓，她卻又把腳伸過來。
如此反復數次，陸展博終于失去耐心，拳頭 “砰” 地砸在地板上。陳美嘉尖叫著跳起來，卻不小心踩到他的手。“喂…… 你什麼意思？” 她揉著腳踝，眼里泛起淚光。
“你什麼意思？看我不順眼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腳地羞辱我！” 陸展博的聲音里帶著怒氣，卻在看到她眼眶紅時，語氣軟了下來。
“誰誰誰羞辱你啦？” 陳美嘉梗著脖子，眼淚卻不听話地往下掉。
“你心里清楚，以後少來這套，大不了以後不來了！” 陸展博甩袖出門，門軸發出 “吱呀” 的嘆息。
陳美嘉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壺砸過去“你你…… 你愛來不來，哼！” 酒壺砸在門上，發出“咚” 的悶響，驚飛了房梁上的麻雀。
胡一菲和曾小賢從廚房出來，誰也沒說話。陳美嘉盯著地上的碎瓷片，忽然笑了 —— 笑得肩膀直顫，眼淚卻越掉越多。
“瞧吧，” 曾小賢輕聲說，“鐵打的心不至于，豆腐做的倒是真的。”
陳美嘉抬頭看他，卻發現胡一菲正拿著掃帚打掃碎片，燭光把她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幅溫暖的畫。她忽然想起火場里陸展博遞刀時的眼神，想起他說 “舍命陪淑女” 時的認真，嘴角又揚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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