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一輪明月宛如銀盤高懸,將清冷的光輝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同福客棧的屋頂上。胡一菲獨自坐在屋檐的邊緣,雙腿懸空,滿心的委屈和憤懣如同洶涌的潮水,在她心間翻涌。手中的手絹被她攥得緊緊的,好似那是她所有負面情緒的宣泄口,她使出渾身力氣,試圖將手絹扯碎,可手絹卻似有著生命一般,一次次頑強地抵御著她的撕扯。胡一菲喘著粗氣,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隨便欺負人啊?把我逼急了,我回家拿三萬兩銀子,咱對著砸,我看你能撐多久?”
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像刀子般劃過胡一菲的臉頰,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抱緊雙臂︰“ …… 這幫沒良心的,一個都不上來勸,由著我在這兒受凍,有本事凍死我算啦!”
就在胡一菲滿心委屈,獨自傷懷之時,一陣輕微的響動從身後傳來。她疑惑地轉過頭,只見莫小貝正手腳並用地往屋頂上爬,小小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吃力。莫小貝一邊爬,一邊小聲念叨︰“哎呀,這屋頂怎麼這麼難爬呀。”
胡一菲見狀,心中的委屈暫時被擔憂取代,她連忙起身,快步走到莫小貝身邊,伸手將她拉了上來︰“小貝,你這是干啥呢?這屋頂多危險,要是摔下去可咋整!”
莫小貝站穩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頭看著胡一菲,眼神中滿是關切︰“嫂子,我看你一個人上來這麼久都沒下去,心里不放心,就想著上來陪陪你唄。你穿這麼少,不冷啊?”
胡一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紅,她拉著莫小貝的手,在屋檐邊坐下︰“不冷,還是小貝你貼心,不像那幫沒良心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
莫小貝歪著腦袋,好奇地問道︰“嫂子,你和他們是不是吵架啦?我听他們在樓下嘰嘰喳喳的,感覺氣氛怪怪的。”
胡一菲驚訝地看著莫小貝,問道︰“你咋知道的?難道你听到他們說啥了?”
莫小貝撇了撇嘴,一臉無奈道︰“我剛下樓,就听見他們在那兒說個不停,好像在開你的批判會。我剛想听清楚,他們就發現了我,把我趕上來了,還叮囑我別來打擾你,可我哪能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呀。”
胡一菲氣得直咬牙,雙手握拳,說︰“哼…… 我倒要听听,我胡一菲到底哪里對不起他們了!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著,有難處也是我一力承擔,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我!”
莫小貝靠在胡一菲身邊,輕聲安慰道︰“嫂子,你別生氣了,說不定他們就是一時糊涂。等明天大家冷靜下來,把話說開了,沒準就沒事了。”
胡一菲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但願如此吧。可我這心里,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今天賽貂蟬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實在是氣人。”
莫小貝握緊小拳頭,義憤填膺地說︰“嫂子,賽貂蟬太壞了!不過咱們同福客棧也不差,大家齊心協力,肯定能勝過她。等我長大了,也要幫著嫂子把客棧越做越好。”
胡一菲看著莫小貝堅定的模樣,心中的陰霾漸漸散去,她摸了摸莫小貝的頭,微笑道︰“好,等小貝長大了,咱們一起把同福客棧做大做強。”
兩人靜靜地坐在屋頂上,月光灑在她們身上,仿佛為她們披上了一層銀色的披風 。偶爾有幾聲蟲鳴傳來,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嫂子,其實大家心里都很在乎你,只是有時候不懂得表達。” 莫小貝打破沉默,認真地說道,“就像上次你生病,大家都急得不行,輪流照顧你,還偷偷去請最好的郎中。”
胡一菲微微一愣,想起那次生病的經歷,心中五味雜陳︰“原來他們…… 是在乎我的。”
莫小貝用力地點點頭,說︰“當然啦,嫂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偶爾鬧點矛盾很正常,只要說清楚,肯定能和好如初。”
胡一菲深吸一口氣,看著遠處的星空,緩緩說道︰“小貝,你說得對。我也不該這麼沖動,應該和大家好好溝通。”
與此同時,同福客棧的男寢里,燈火通明,一場批判會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眾人圍坐在一起,群情激憤。
陳美嘉雙手叉腰,滿臉憤怒︰“我長這麼大,連我娘都沒打過我,她敢打我?”
呂子喬疑惑地說︰“她也沒打你吧?”
陳美嘉瞪大了眼楮,提高嗓門︰“她倒是敢,姑奶奶這套驚濤掌白練啦?”
呂子喬笑著調侃道︰“你一掌拍過去,老曾一指點過來。”
曾小賢靠在床邊,認真地說︰“放心,這回我絕不管這閑事,不把她這股邪火壓下來,咱幾個都沒好日子過。”
陳美嘉擔憂地皺起眉頭道︰“我就怕壓不下去,更年期至少也得三五年吶!”
曾小賢瞪了她一眼︰“你才更年期,掌櫃的才二十五!”
呂子喬撓了撓頭,小聲嘀咕︰“要麼就是早老性痴呆?當我沒說啊!”曾小賢一道威脅的眼神過來,呂子喬馬上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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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谷神奇湊上前,神秘兮兮地說︰“要我說,實在不行,咱就那什麼唄……”
陳美嘉不解地看著他,問︰“哪什麼呀?”
關谷神奇咽了口唾沫,說︰“對門連你都肯給五錢,更別說我們啦!”
曾小賢猛地坐直身子,盯著關谷神奇︰“大嘴,你啥意思啊?”
關谷神奇縮了縮脖子,道︰“我又沒說一定去,但掌櫃的這樣,你說…… 是吧?”
曾小賢站起身,嚴肅地說︰“是什麼呀?大嘴我可告訴你,咱跟掌櫃的再怎麼吵,那也是人民內部矛盾,你小子要是敢趁機胡思亂想,別怪我們不客氣!”
關谷神奇連忙擺手,道︰“不是,我說啥了?我又沒說一定要去。”
陳美嘉冷笑一聲,道︰“你倒想去,人家搭理你嗎?”
關谷神奇得意地笑了笑,說︰“嘿嘿…… 今天下午,賽掌櫃已經偷著找過我了,知道給我開的啥價嗎?”
就在這時,胡一菲推門而入,聲音冰冷道︰“啥價?說出來听听嘛!”
關谷神奇嚇得差點跳起來︰“掌櫃的!”
胡一菲走進房間,掃視眾人,說︰“呵呵,有錢就是好啊,想挖誰挖誰,連個招呼都不用打,銀子往桌上一拍,直接走人。”
關谷神奇滿臉委屈道︰“我又沒說一定要去!”
胡一菲雙手抱胸,冷冷地說︰“你一定要去,千萬別為了面子,把大好前程給耽誤了,還有你們,都去,沒關系,少了你們我一樣開店,不就是跑堂嘛,只要有兩條腿,誰不會啊?”
曾小賢忍不住反駁道︰“雞還有兩條腿吶,你找它得了。”
胡一菲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還有打雜的,我從鄉下隨便招一個,管吃管住,連月錢都免了!”
陳美嘉雙手抱胸,嘲諷道︰“那你不如找一要飯的,都不用管吃管住,給倆饅頭啥都干了。”
胡一菲看向呂子喬,毫不留情地說︰“還有賬房,連九九乘法都背不全,他還好意思賺這份錢?”
呂子喬漲紅了臉︰“我…… 我有算盤,用不著背那些亂七八糟的!”
胡一菲失望地搖搖頭︰“呵呵,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這就是我招的伙計!”
曾小賢急了想要解釋,喊道︰“掌櫃的……”
胡一菲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說︰“哎?你想說啥,我都知道,用不著解釋,真的,我絕不記恨你們,明天一早,我就把月錢都發了,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分道揚鑣。”說完,轉身上樓,回臥室了。
清晨的陽光灑在同福客棧的大堂,胡一菲強裝微笑,逐一給眾人發錢。眾人神情默然,接過錢後,湊到一起小聲商量。胡一菲側耳偷听。
曾小賢興奮地說︰“到了對門,我就有自己的房間啦,枕頭被褥全是鴨絨的!”
呂子喬也一臉憧憬道︰“我還有自己的書房吶,大部分都是絕版書喔。”
關谷神奇得意地炫耀,說︰“切,我有助理,你們有嗎?光是切菜的,就有倆!”
陳美嘉也不甘示弱道︰“我還有貼身丫環吶,回頭誰腰酸,直接說,我立馬派過去。”
眾人越說越高興,胡一菲終于忍不住喊道︰“好啦,你們可以到對門商量,我這兒還要做生意。”
曾小賢看了看四周︰“這麼早,哪兒有生意啊?”
陳美嘉笑著說︰“誰說沒生意?再過一刻鐘,小米就該來要飯了。”幾人听了陳美嘉的話哄地笑了起來。
關谷神奇拍了拍腦袋,說︰“對了,蒸籠里還有幾個冷饅頭,回頭你自己熱一下,跟小米分著吃吧!”
胡一菲咬了咬牙,氣道︰“謝謝關心,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呂子喬指了指賬本,說︰“還有前兩天的賬,你自己對一下,有什麼問題,到我書房來找我,千萬別客氣啊!”胡一菲強忍著怒火,道︰“我不客氣…… 諸位請吧!”
胡一菲滿臉偽笑,把眾人推出去,說︰“諸位走好,一路順風,恕不遠送。”
關谷神奇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對莫小貝說︰“等等,小貝啊,我那邊有不少小點心,全是揚州師傅做的,你要想吃,隨時來!”
莫小貝眼楮一亮,問︰“現在有嗎?”
陳美嘉笑著點頭,道︰“當然有,沒有就叫他們現給你做!”
莫小貝歡呼雀躍地說︰“真的?走著走著……”
胡一菲再也忍不住,大聲吼道︰“莫小貝!”
莫小貝委屈地看著她,叫道︰“嫂子……”
胡一菲跟眾人對視,拿出最後一絲氣度,努力微笑,說︰“吃完就回來,別耽誤人家干活!”
莫小貝興奮地跳起來,喊道︰“耶…… 吃點心去嘍!”
莫小貝歡天喜地,跟著眾人到對門。胡一菲目送著大家的背影,嘴角還在微笑,眼淚卻慢慢充滿眼眶,安慰自己道︰“別哭,千萬別哭,我自己能行的……”
張凌走進大堂,看到胡一菲的樣子,驚訝地問︰“喲?怎麼了這是?”胡一菲連忙抹淚,說︰“啊…… 風大,眼楮進砂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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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凌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哪來的風?我怎麼沒感覺?就你一人啊?他們吶?”
胡一菲賭氣地說︰“全都死了!”
張凌立刻拔出刀,緊張地問︰“怎麼死的?啥時候死的?尸體在哪兒?現場在哪兒?為啥現在才說?有沒有人證物證暫住證?哎你倒是說話呀……”
胡一菲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道︰“他們…… 都不要我啦,嗚……”
大堂里,張凌听了胡一菲的哭訴,拍案而起,大喝︰“太不像話了,這是赤果果的背叛!”
胡一菲抽噎著糾正道︰“是赤裸裸!”
張凌想了想說︰“不行,我這就找他們去!”
胡一菲拉住他︰“去了說什麼呀?”
張凌愣了一下,支吾道︰“就說…… 說什麼呀?”
胡一菲無奈地搖搖頭,說︰“啥都別說了,要怪就怪我窮,沒能力留住他們,嗚……”
就在這時,賽貂蟬帶著丫環氣勢洶洶地走進大堂,直沖過來,用力拍桌子,叫喊道︰“胡一菲,你什麼意思?”
張凌立刻擋在胡一菲身前,說︰“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
賽貂蟬冷笑一聲,說︰“呵呵,你是胡掌櫃嗎?”
丫環也在一旁幫腔︰“不是就邊兒呆著,休息著!”
賽貂蟬瞪著胡一菲,說︰“胡掌櫃,你覺得跟我來這套合適麼?”
胡一菲一臉茫然道︰“我…… 我跟你來哪套了?”
賽貂蟬氣得臉色鐵青,說︰“找了幫伙計,跑我店里坐著,要壺茶,也不說話,有客人進門,他們就緊盯著不放,直到把人嚇跑為止,一上午了,我那兒一筆生意還沒開張吶,這種手段,太陰險了吧?”
曾小賢從人群中走出,理直氣壯地說︰“那都是你跟學的!”
眾人陸續走進大堂,胡一菲愣在一邊,腦子一片糊涂。
陳美嘉雙手叉腰道︰“你以為使兩出反間計就能把我們挑撥開了?”
呂子喬說︰“幼稚,相當的幼稚!”
關谷神奇梗著脖子,道︰“別說是月錢五兩,就是五十兩…… 你出得起嗎?”
曾小賢嚴肅地看著賽貂蟬,說︰“賽掌櫃,我鄭重警告你,正大光明的競爭,我們歡迎,以後要再敢玩這種陰謀詭計,別怪我們以多欺少,我們錢少,但人多的是!”
張凌也在一旁附和道︰“而且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我這是夸你們吶!”看著眾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張凌補充道。
賽貂蟬冷笑一聲,說︰“呵呵,胡掌櫃,這場游戲我輸了,新的游戲,才剛剛開始,今天是我那兒最後一天試營業,待我重新開張之後,咱們好好玩兩把。”說完,轉身離去。
丫環臨走前,也跟著威脅道︰“等死吧你們,”
胡一菲這才反應過來,破涕為笑,看著幾人一時難以言語︰“你們……”
曾小賢看著她,說︰“先別高興,你知道錯了嗎?”
胡一菲連忙點頭,道︰“呃…… 知道知道!”
陳美嘉雙手抱胸,問︰“錯在哪兒啦?”
胡一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 不應該不信任大家,呵呵……”
陳美嘉語重心長地說︰“信任是相互的,我們信任你,你也得信任我們。”
呂子喬搖頭晃腦道︰“然也,子曾經曰過……”
關谷神奇拍了拍胡一菲的肩膀,說︰“錢是好東西,但不是最好的東西。”
曾小賢看著胡一菲,認真地說︰“這些年,咱們一起走過那麼多風風雨雨,什麼苦沒吃過?什麼場面沒經歷過?要連這點考驗都經不住,你還當啥掌櫃的?跑堂都沒人要你!”
胡一菲尷尬地笑了笑︰“呵呵,呵呵……”
曾小賢拿起掃帚,說︰“愣著干啥?還不趕緊干活去,我說我自己!”
胡一菲也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吩咐道︰“還有你,把地掃一下,關谷把饅頭熱了,子喬去把昨天的賬清了……”說著忽然想起什麼︰“還有!”
眾人同時回頭,胡一菲訕笑道︰“麻煩把剛發的月錢還回來,否則到月底又說不清楚了……”
眾人齊聲抱怨,齊聲︰“切……”
眾人四散,胡一菲追下︰“我真不是小氣,我是統一規劃,統一管理,到了月底咱再重新發嘛,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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