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六郎踏入方家權力核心,開始與其父方升共掌家族大權。
然而執掌權柄的同時,他的性情也日漸冷峻,除了不斷推動方家對外擴張、竭力挖掘此界隱秘之外,對這個生養他的家族,竟再無半分血脈溫情。
隨著地位提升,他越發清晰地察覺到這方天地的詭異之處。
與方升一樣,六郎也在尋找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但二人的目的卻截然不同——父親所求是為全族謀取出路,而六郎心中所念,唯有復活阿斐。
他曾听楊雲天明確說過,那座傳送法陣確是通往外界的途徑,但根本不需要以女子性命為祭來激活。
方升的做法,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站在族長的位置上,六郎能夠理性地理解方升當年的抉擇;但作為一個失去了摯愛的人,他永遠無法原諒這個父親。
而此時的楊雲天,除了潛心鑽研兩座古陣的奧秘,更多時候是在靜待六郎的成長。
歷經無數次的推演與驗證,他對這兩座陣法已然有了清晰的破解之策。
這兩座大陣屬性截然相反,一陰一陽,既相互關聯,又彼此制約。
楊雲天斷定,唯有陰陽雙陣同時開啟,能量交匯平衡,真正的傳送才會發生。
若只單獨開啟其中一座,便會重蹈方升的覆轍——陽陣狂暴的純陽之氣會將闖入者的神魂撕裂,而陰陣極寒的幽冥之力則會瞬間凍結生機,最終都難逃魂飛魄散的下場。
根據他的研判,那座由石碑顯化的陽陣,乃是生者之路,需以血肉之軀承載神魂,方可安然渡過。
而深埋于礦脈深處的陰陣,則迥然不同。
結合阿斐魂魄曾穿梭其中未滅的經歷,以及記憶中方陸乃是傀儡之軀這件不可思議之事,楊雲天推斷此陣排斥血肉之軀,唯有無形無質的神魂意識,方能引動陣力,渡過這條幽冥通道。
但若要助六郎以神魂之態渡過陰陣,不僅需要他自身擁有足夠強韌的神魂本源,更關鍵的是,必須為他準備一具能夠完美承載其神魂的容器。
楊雲天至此才恍然大悟——為何當年的方陸,始終以一具傀儡之身現世。
那並非簡單的操縱,而是他的神魂根本別無選擇,只能依附于那具特制的傀儡之上。
前路雖已明晰,但如何煉制一具既能安然通過幽冥傳送陣,又能在彼端擁有與結丹修士抗衡之力的軀體,成了橫亙在楊雲天面前的巨大難題。
這等造物,非尋常材料所能成就,其對材質的強度、靈力的親和度以及神魂的相容性都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
為此,楊雲天不得不再次離開隱居之地,決心踏遍此界荒古禁地與未知秘境,去尋找那些傳說中的天材地寶。
他深知,若無法解決載體之事,即便六郎的神魂成功傳送,也無法在另一邊存活下來,更無法執行後續的計劃。
這精密布局中的任何一環都不容有失。
……
十年光陰如白駒過隙,悄然流逝。
那片曾回蕩著師徒低語的林中空地,如今只剩下一位青年孤獨修行的身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與那尊青木侍不斷交鋒,槍影與木掌踫撞之聲已成為這片山林唯一的韻律。
從最初連三招都難以接下,到如今已能與之打得有來有回。
汗水浸透的青衫下,方六郎周身隱隱流動著築基修士特有的靈力波動——憑借楊雲天離去前留下的兩粒築基丹,他終是不負期望,突破了那道困擾此界無數修士的桎梏。
此刻,他手中赤焰長槍一抖,槍尖遙指沉默的青木侍,喘息未定卻目光如炬“再來!這次用十成功力,不必再留手!”
就在槍尖即將與青木侍再度踫撞的剎那,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林間空地上。
楊雲天負手而立,神色看似平靜,眉宇間卻凝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沉郁。
這方天地的桎梏遠比想象中更為嚴酷,它不僅禁錮著人族修士,連妖獸也未能幸免。
除卻那地底妖菇與墨姓老者殘魂,整整十年間,他踏遍山河,竟再未尋得任何結丹層次的存在。沒有高階妖獸,意味著也難覓其守護或伴生的天材地寶。
無數次希望燃起又破滅,此行歸來,他幾乎已不抱奢望。
如今,唯剩最後一個法子——布下《萬靈朝霞陣》,強行匯聚天地生機,催生一株萬年靈木,或可取其核心作為煉器之材。
此法偏門且希望渺茫,但他已別無選擇。
“前輩,您終于回來了!”六郎收槍而立,眼中迸發出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壓下激動,鄭重道“前輩臨走時所囑,將三派功法融會貫通,提煉為一門煉體秘術,晚輩不敢懈怠,略有所得,請前輩一觀!”
話音未落,六郎周身轟然騰起熾烈火焰,整個人宛如一尊沐浴在烈焰中的戰神。
靈力奔涌,其運行路數與氣息,竟與《五焱焚心訣》有了七分神似!
楊雲天目光如電,瞬間洞察其體內靈流運轉,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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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悟性果然非凡,竟真能從三部迥異功法中提煉出精髓,唯在最後收納、煉化異火的關鍵一步,尚存些許偏差,未能圓滿。
問題的根源,便在于“火種”。
唯有凝聚火種,體內真火方有本源,修行方能步入正軌。
《熔天器典》中更是著重闡述了通過“焚器”之舉,反哺、蘊養火種的玄妙法門。
反觀《五焱焚心訣》,其所欠缺的,正是這最為關鍵的火種獲取與凝練之法。
想當年,楊雲天自身那半粒火種,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借”來的。
六郎這十年來雖勤修不輟,煉器無數,但受限于此界天地法則,所能煉制的最高也不過是極品法器。僅以法器而非更高階的法寶來蘊育火種,短短十年光陰,無異于杯水車薪。
楊雲天沉吟片刻,自儲物袋中取出數件這些年隨手煉制的下品法寶,遞與六郎“將它們一一‘焚’盡,細細體會其中精華反哺、凝聚本源之感,重新感悟你功法中缺失的真諦。”
他略作停頓,又道“至于異火…此界貧瘠,自生異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待你成功凝聚出自身火種,或可嘗試引動我的一縷異火入體感悟。”
言罷,楊雲天不再多言,轉身便向自己的木屋走去。
因果之道,點撥過多反而會固化其思維,阻礙其自身悟道的可能。
他深知此中利害,不敢冒險。
……
楊雲天靜立于木屋之後,身形仿佛與周遭古木融為一體,良久未動。
他掌心虛托著九十九枚形態各異的靈植葉片,每一片都蘊含著微弱的靈氣光華,正是布置《萬靈朝霞陣》所需的核心材料。
此陣乃靈族不傳之秘,能以九十九種靈葉為引,竊取一縷日出時分的東來紫氣,強行掠奪方圓百里的天地精華,灌注于陣眼靈植之中,使其在極短時間內跨越萬載光陰。
然而,此陣霸道至極,對靈地底蘊要求極高,絕非無中生有之術。
楊雲天目光沉沉地掃過四周。此界靈氣稀薄,法則殘缺,如同一片貧瘠的荒漠,真能支撐起這般掠奪天地造化的大陣運轉嗎?
即便退一萬步,陣法僥幸成功,催生出了萬年靈木——可當年方陸所倚仗的那具傀儡之軀,分明是由某種罕見的金石與靈骸混合煉制,絕非木屬之體!
自己如今卻欲反其道而行之,以靈木為材,這般悖逆因果的嘗試,究竟會引發何等難以預料的後果?楊雲天無從推算。
然而,指尖拂過儲物袋中寥寥無幾的材料,他嘴角掠過一絲苦澀。
十年尋覓,幾近空手而歸。
此刻,除了這鋌而走險的偏門之法,難道還有別的選擇?難道真要坐困于此,眼睜睜看著所有希望湮滅?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終是閃過一絲決然。葉片自他手中紛飛而起,依循玄奧軌跡落于地面——陣,終究還是要布的。
然而,當所有靈葉皆已按玄奧軌跡落定陣角,只待他引動陣法之時,楊雲天卻遲遲未有動作。
他沉默地再次取下腰間七八個儲物袋,如同傾倒雜物般,將其中所有物品盡數傾瀉于地。
一件件奇珍異材、零碎物件散落眼前,他目光如炬,逐一審視甄別。
“結丹期獸骨…質地太脆,煉制尋常法寶尚可,但承載神魂遠不夠。”
他拾起一截瑩白獸骨,稍加探查便搖頭放下。
“陰陽雷擊木…品級倒是夠了,終究仍是木屬,不合用。”
“一整壇養龍池水…此刻于此事無益。”
“憶魂珠…倒是煉制傀儡核心的上佳材料,可惜無法作為軀殼主體。”
他小心地將一枚氤氳著霧氣的珠子置于一旁。
……
反復檢視著這些耗費心血收集而來的“破爛”,最終不得不再次確認——能用于煉制那特殊軀體的關鍵主材,的確遍尋不得。
就在他幾乎認命,轉身欲要強行啟動那《萬靈朝霞陣》之際,腳步卻猛地一頓!
仿佛一道靈光劈開迷霧,他驟然折返,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壇曾被自己輕易略過的養龍池水上。
他記起來了——這壇中所盛,絕非僅僅是池水而已!
楊雲天毫不猶豫地將手臂探入冰涼刺骨的池水之中,在壇底細細摸索。
片刻後,他眼底精光暴漲,猛地從中抓取出一物——正是當年于秘境養龍池中重新脫胎換骨的那株神異非凡的“天龍養魂蓮”!
而更令人驚喜的是,其下方竟果然還連著一段粗壯飽滿、色澤瑩潤,仿佛蘊藏著無窮生機的白玉般的蓮藕!
“正是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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