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九一直忙活到凌晨快要破曉才回到東麟閣。
葉知秋似乎一直在打坐,鄭九也沒有打擾他,干脆洗漱一番,便躺在院中的小椅上眺望東方天際,看著看著眼皮發沉。
一聲悠揚的鐘鼓傳來,鄭九騰的一下便從座椅上跳了起來。
“這一夜想必是勞乏了。”葉知秋便坐在旁邊,小石幾上已經擺滿了吃食,除了幾樣面點,居然還有三盤子不同品類的靈果。
天一真人也有向天下宗門炫耀的一面。
“李師伯未曾進食?”
“等你醒來。”
“那便不客氣了。”鄭九說罷便雙手並用,好東西無需謙讓,葉知秋老臉一黑,立刻兩只手搶上,年輕人真是不講武德。
葉知秋就這點好,不該問的事情一個字都不問,兩人沉默的扒拉食物,一通風卷殘雲,知客道人便來了。
此人卻不是昨日的那一位,海豐師兄估計被鄭九給害慘了。
“葉宗主、鄭長老,掌教真人上位大典將于辰時二刻召開,現在剛剛辰時,不知二位現在便去,還是歇息片刻?”
“現在就去。”
鄭九不廢話,道門嚴規在主峰範圍內圈內,禁止御空飛行,靠雙腿硬走過去,那還不早點。
葉知秋也沒意見,他是老江湖,預感今日會有重大變故,作為萃華宗宗主,他需要高度警惕,少說多看。
下得迎客峰,沿小徑繞過清虛峰、天璣峰,便到了陣圖台。
此台是一塊獨立的巨岩,方圓達百丈,被道門的大能者以劍削平,在上面刻繪了道門最經典的十個陣圖,氣勢磅礡。
穿過陣圖台,走一段山路便是八卦坪,抬頭仰望便能看見煌煌大氣的玉皇頂。
今日霧氣略重,玉皇頂上的金光有種不真實的水煙色感覺。
葉知秋和鄭九抬頭抬頭觀望,各有心得。
目光稍稍下移,便看見了前方小徑上有三個人。
一位很眼熟,是昨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司馬飛鳶,另一位走起路來四平八穩,溫文爾雅,卻是東州派的何長秋。
第三位是老熟人,明明是個老掉牙的胖子,卻非要披上一件雪白的修士長袍,尤其是右手,還托著一件法器,肥肉嘟嘟,卻不見仙氣飄飄。
這是鄭九對靈寶真人的評價。
並沒有看到昨日動手的魔門左護法,田風成。
這與鄭九最初的判斷不太相符,卻也無所謂了。
感知到八卦坪上又有人來,前面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見是葉知秋二人,司馬飛鳶愣了一下,何長秋則是笑咪咪的,還遠遠的沖葉知秋點了下頭。
靈寶子也在笑,可在鄭九看來,笑的太過陰森和詭異,從而滋生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恐懼感覺,心里不由的便咯 一下。
三人轉過身繼續前行,鄭九與葉知秋很默契的放慢了腳步,與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玉皇頂大殿前方的高台極闊,比陣圖台還要大,十三根粗大的石柱以大殿門口為中心向兩側呈半圓弧狀散開,象征著青陽十三峰,極有氣魄。
大青山群峰遠不止有十三峰,這十三根石柱代表著有深厚歷史傳承的十三峰,亦是三宮九堂的來歷,所以高低錯落,另有一番說道。
除中央石柱外,每根石柱下方擺了一張座椅,尋常是三宮九堂的大長老的座位,今日卻是為了貴客準備。
最中央的石柱代表玉皇頂,下方是約有十丈見方的石台,上方也擺了一排座椅,中間那張略寬的,想必就是掌教真人的位置。
除此之外,整個玉皇頂內外便沒有什麼像樣的擺設和點綴了,可即便如此,掌教真人升位大典的煌煌之氣也已被襯托出來。
椅子上已經有人在座,鄭九等五人分兩批落座後,便差不多便坐滿了,鄭九隨意一掃,當今天下修行界的大能者八成都在這里了。
鄭九除外,因為他的座位不在十二根石柱下方,而是在那方石台上的右側最末一席。
如此安排,鄭九也不意外,他遠沒有資格坐在代表一宗之主的石柱下方,坐在道門的長老位置上,似乎又格格不入,但也沒人挑什麼理,或許他代表了天玄子也未可知。
石柱下方座位,左手第一個便是靈寶子,華陽宗已經覆滅,就剩下他一個光桿,名存實亡。
道門司禮將靈寶子安排如此顯赫的位置,不僅僅是有意抬舉他。
左手第二位是東州派掌門何長秋,第三位是越女仙門掌門司馬飛鳶,第四位則是南楚國煙雨閣的閣主黃夫人。
第五、第六位是兩名老者,一個錦衣紫袍,是修行大世家費家的家主費雲通。
另一位一身麻衣,還戴著個不倫不類的氈帽,是另一個修行大世家的家主左天華。
右手第一個座位是修羅門的門主費律經,第二位是魔門左護法田風成,第三位是萃華宗門主葉知秋。
第四位是川蜀國峨眉頂掌門紫衣神尼,第五位是皓月國九幽門的門主謝敏,第六位是摩天宗首席大長老魏天通。
天一真人果然號召力極強,一圈請柬發下去,十成十的都來捧場,而且除了魔門和摩天宗,其他門派和世家都是掌門或家主親自出席觀禮儀式,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盛況。
最有意思的是,這些修行界的大能,各有各的仇怨,摩雲宗恨死了萃華宗,魔門也同樣如此,萃華宗恨死了修羅門,道門同樣恨死了萃華宗,總之,很亂套。
能讓大家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當今天下也唯有天一真人有這個影響力。
就算他曾把魔門老祖打的屁滾尿流,魔門再如何糾結便秘,也要派人觀禮,而且是身份排在第二的左護法。
當然,這些都是可以擺在台面上說的,至于台面下的,那就更復雜了,鄭九正在眯著眼楮觀察座位排序,反復揣摩一旦出現沖突和意外,他應該首先針對誰最有效率。
按照天一真人的說法,目前能確定的盟友,除了萃華宗外便是峨眉頂的紫衣神尼。
他還親自游說過費律經和司馬飛鳶,這兩個都在搖擺中,司馬飛鳶可能好一些,最多兩不幫,費律經則屬于那種反復無常的人,輕信不得。
至于煙雨閣的黃夫人,以前是萃華宗的盟友,自從與峨眉頂翻臉後,立場就很難說了。
除了上述,其他的人全與白玉虛勢力有染,亦可說全是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