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年多來,道門給外界的印象都很安靜。
似乎太平子的離世,讓整個道門在追思掌教真人生前事跡與胸懷的同時,陷入了自我反省和蓄勢狀態。
其實,表面平靜的道門只干一件事,內斗。
以于治為首的老成派,對陣以太平子親傳弟子為首的少壯派。
太平子一共有五名弟子,關門弟子成天化在兩年前離開宗門,不知所蹤。
大弟子張俊,道號妙華子,繼承了掌教真人位,性格內斂,整日里躲在正德殿內修行,不理門內事務。
其余三個便是于治的主要對手。
相斗的幌子便是如何看待太平子,如果于治一伙能成功的把屎盆子扣在太平子頭上,于治就有可能把自己拽出泥潭。
否則,于治很有可能被清算,已經有人喊出廢掉三宮的口號,居然得到了三清閣長老的支持。
當兩派斗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宗門發生了一件奇事,有人擅闖山門,鑽入疊嶂峰內,居然找不到了。
宗門派了得力人手,漫山遍野的搜尋,陣法、法器、傀儡等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居然就是找不到那個闖入者。
此事已經引起了宗門的軒然大波,沒想到兩個月後又來了一個家伙。
此人渾身穿的破破爛爛,形同乞丐,背上背著一摞麻布袋,一個個髒兮兮、油膩膩的,不知道都裝過什麼東西。
那人出現在山門,無視仙鶴發出的警告,嗖的扔出一個麻布袋,便將那仙鶴給兜了進去。
向來神勇的仙鶴,一進入那麻布袋,便老老實實的像昏過去一般。
神武禽不干了,呵呵呵的沖了過來,那乞丐又扔出一個麻布袋,居然將那更為厲害的神武禽也給裝了進去。
然後,乞丐如法炮制,一口氣裝了兩對仙鶴,兩對神武禽,一下子將青陽道門的山門給打掃的干干淨淨。
如此大手筆,門內弟子竟無一人察覺,這乞丐便大搖大擺的從山門而入,沿著那小徑搖搖晃晃進入群峰中消失不見。
青陽山內雞飛狗跳了整整三個月,非但找不到兩個擅闖山門的人,就連守山的仙鶴和神武禽也無影無蹤。
沒奈何,只好臨時在山門處安排值守弟子,如此羞恥的事情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沒想到,今日又跑進來一個,簡直豈有此理,當青陽道門是什麼地方。
于治迫于壓力,咬牙跺腳,宣布開啟護山大陣,不來個甕中捉鱉,誓不罷休。
一群長老在胡亂鼓噪中散去,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神色淡然,事不關己。
但也有幾名輩分極高的長老憂心忡忡,他們只是輩份高,其他的一無是處。
但輩分高,往往年歲大,經歷的、見到的事情也多,他們是封字輩,硬算起來是太平子的師祖輩。
封字輩碩果僅存九個人,兩個在閉死關,一個被關押在天魔眼。
還有一個年歲最大的,在法堂後山的山梁上種菜,一個在三清閣,一個在三省宮,其他三個都像是各堂的招牌一樣,可以掛在門口,卻毫無存在感。
封字輩還算是不錯的,出了兩位通天境強者,然後平平淡淡。
可是天子輩就驚悚多了,這一輩一共有門內弟子五百多人,在歷代弟中屬于入門最多的一輩。
可是到了如今,只剩下了七個人,且只有一個留在山門,便是天玄真人,他目前還被關在天魔眼。
被太平子折磨的將死,但天玄真人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現在道門內各種混亂,也沒人顧得上他。
剩下六個天子輩的弟子,天一真人在萃華宗,他在百年前反出山門。
另外五個,在天一真人出走之前,就以反叛之罪被逐出山門。
所以封處子老道種菜的時候,把田壟切分成了非常奇怪的幾排,從左到右一共六排。
左為大,第一排只種了一棵辣椒,不知道長了多少年,已經長成了粗壯低矮的辣椒樹。
第二排,種了九根絲瓜,藤蔓胡亂攀爬糾纏在一起,也只有封處子能分的清楚。
這一排自然是封字輩。
第三排種了七根窩瓜,也是藤蔓糾葛,爬的到處都是,如果不是播種人,也很難分辨其數量。
這一排就是天子輩。
辣椒與窩瓜在蔬菜中都擁有那種吃苦耐勞、在惡劣環境下也能生長的特點,但成熟的果實卻性格暴烈。
第四排種的是大蔥,倒是齊齊整整,還有上百棵,這一排是平字輩。
這一輩也出了兩位通天境強者,太平子和廣平子,其余師兄弟在目前的道門內是中流砥柱。
第五排種的是青菜,密密麻麻一片,是青字輩,妙華子除外,作為繼任掌教,他有權利另起一道號,但依然是青字輩。
第六排就是韭菜了,更為密集。
這片菜園越來越小,原來還有個十來畝,現在就剩下不到兩畝了。
所以,三宮加法堂的執法弟子來過無數次尋找那三個人,一眼就掃干淨這兩畝地加三間破草堂,什麼東西也藏不住。
到了後來,干脆就不來了。
今日天熱,封老道除完草後,便開始煮茶,大青山土生的苦茶,清涼解渴。
茶煮好後,一張石桌上已經擺了四個茶盅,旁邊又像長竹筍一般長出了三個石凳,正好圍在石桌周圍。
封老道撇撇嘴,將四個茶盅都斟滿,然後拿了個蒲扇慢慢扇著,嘴里喃喃道,“喝了我這茶,就下山去吧,有些因果越是糾纏就越是混亂。”
咕咚,一個窩瓜自行滾了過來,化作人形坐在一個石凳上,端起茶盅就一口喝干,卻被燙的跳了起來。
“好你個蹩腳師叔,這茶還沒涼吶。”
“與我何干?”封處子笑呵呵道。
又有一個窩瓜繞過田壟,從另一方向滾過來化作人形,卻是那乞丐模樣的家伙,亂蓬蓬的頭發,隨便一抓就有可能抓出一把跳蚤,他抓起一個茶盅,慢慢吹著喝,一臉享受的模樣。
“喝茶要這樣喝,你總是那麼急。”
“師叔不是拿著扇子扇呢麼?哪知道還那麼燙。”
第三個窩瓜也滾了過來,化作人形,是剛剛上山不久的花衫客,他沒有端茶,而是直愣愣的瞪著封處子。
“師叔要阻止我等!”
“非也,老朽不摻和因果,只是有感而發。”
封處子搖著蒲扇,一臉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