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塘郡通往隴陽郡的官道上,一輛騾車在緩緩前行。
騾車後車板上搭了個棚子,里面躺著個人,看上去年歲不大,卻像是生了什麼病,斜躺著雙目發直,一動不動。
車把式是個年輕的莊稼漢,穿著粗布坎肩,帶著頂笠帽,遮擋住了大半張臉。
每每都要易容,鄭九煩了,干脆找了頂寬邊笠帽,再弄個面巾兜臉也能湊合,一路往西去,目的地是銀州城。
越往西,越荒涼,沒有再見到擠滿官道的災民場景,而且沿途的武林人士並不多見,還真沒那麼多麻煩事。
去銀州本不是鄭九的計劃,可是馮啟年痴傻了,大概率是受了六叔死亡的刺激,一時間想不開。
但鄭九也不得不承認,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太扎心,一點彎都不帶拐的,成了馮啟年犯病的直接誘因。
莫要看一個痴傻的大活人,還真不好伺候,吃喝拉撒,搞的鄭九頭疼不已。
又不能把個大活人給扔了,鄭九只能放棄去趙國南城看武道天榜的想法,打算一路西行看郎中,如果治不好,便把馮啟年直接送到魔音谷。
至少在那里,還有馮啟年的家人,還有土狼、正山一干兄弟,怎麼都能夠活下去。
鄭九真沒想到一次華山之行會這麼慘,趙國南城或許不去也罷。
還有三百里進入隴陽郡,不到五百里便是銀州城,鄭九走的心不在焉,滿腦子都在想著馮家、華山派、王九,乃至大澤的事情,每每感覺理順的事情,重新再想,又亂了。
亂的中心點,集中在王九、幫閑和李雪峰三個人身上。
這其中又以王九的疑點最多,以她為中心,可以假設出不同的事件軌跡,但均會指向相同的結果。
也即是,為爭奪馮啟年的六叔和玄陽心經,最終會有血光慘禍。
以前,鄭九很不解為什麼馮家會被如此針對,經過此次事件,再回想以前馮默聲說過的話,方知一名武尊強者的出現,對武道乃至整個凡生的意義。
這特麼又是懷璧其罪麼?
鄭九小聲嘀咕,一下子腦袋瓜又走神了,未料想那頭騾子也斜著往官道另一邊跑。
前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鄭九趕緊連抽兩鞭子試圖把騾子抽回正軌,但還是遲了,對面三匹快馬疾馳而來。
一看裝束便知是邊關軍驛,每人背上斜插著兩桿三角杏黃旗,而且一連三匹快馬。
鄭九久居雙峰要塞,很清楚若不是有十萬火急的軍情,邊關將領或者雅兒台將軍府絕不會派出如此陣仗的快馬軍驛。
若是沒猜錯,之後每隔兩百里便會有一批驛卒快馬……
“什麼東西?瞎了你的狗眼!”第一匹快馬上的軍卒也驚了,如此快的速度想勒住戰馬已來不及了。
眼看那傻騾子和快馬要撞上,鄭九一個鷂子翻身落在騾子身側,一把便將這頭蠢物提起,給摔到了官道另一側,三匹快馬先後從鄭九身邊呼嘯而過。
“咦?”
“此人好神力……”
三匹快馬掀起一股揚塵遠去,騾子被摔懵了,在原地尥蹶子狂叫,後面的板車也被顛歪了,可憐的馮公子直接被掀到了地上。
鄭九朝著騾子的後耳根扇了一巴掌,大牲口立刻老實下來,再把馮啟年抱回到車板上躺好,這位公子哥居然咧著嘴沖鄭九傻笑。
一種窒息的感覺讓鄭九絲毫提不起精神。
重新上路,鄭九的思緒又跳到了邊關,胡人大舉叩關進犯,看來西歸之路頗多坎坷。
這大周國的氣運也是糟糕透頂,剛結束與大魏國的交戰,又要面臨與胡人的廝殺,這一波又一波的兵鋒,如何招架的了?莫說休養生息了,連撐都撐不下去。
這是典型的群狼戰術,浩瀚國先試探,緊接著是羅剎人,上來就撕咬,然後魏趙兩國跟進在外圍挖坑,一圈下來,周人早已元氣大傷。
第二輪開始,打頭陣的居然又是胡人。
眼前大周國面臨的形勢,就連草原上放羊的牧人都能看得明明白白,若不是萃華宗,大周國在第一輪之後可能就崩了。
正因為萃華宗的強勢硬剛,不惜代價,打的羅剎人沒了聲音,迫使魏趙宋三國低頭,實際上不是他們低頭,而是他們背後的大宗門迫于失血太過嚴重而低頭。
由此可以判斷,萃華宗的損失又該有多麼嚴重。
大家都在失血舔傷口,憑什麼讓你恢復元氣?
于是胡人便來了,盡管魔門現在的日子同樣難過,但也不得不從地上爬起來向大周、向萃華宗呲牙。
想通了這一層,鄭九便瞬間明白了,這場仗看似凶險,實則虛張聲勢,如果大周能頂過去,才會有一段真正的太平時日。
身後響起一串清脆的鸞鈴聲,一匹小毛驢快步的得得得而來。
小毛驢很快就趕上了鄭九的騾車,然後緩緩的超了過去,驢背上坐著一名年輕女子,身穿大紅色的繡裙,頭戴兜帽,面罩薄紗。
這是一種很典型的江湖打扮,在官道上如此招搖,必然是屬于那種不好招惹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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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九半低著頭,笠帽把整個面龐都給遮住了,指節在轅桿上輕輕的敲擊,讓騾子放慢步伐。
可這傻騾子不知道犯了什麼病,反而 叫著加快了速度,從頭到腳的興奮勁兒忽然一下子上來了,非要攆著那驢子的屁股跑。
鄭九氣結,不得不發出吁吁的明確信號讓騾子停下,騾子雖不情願,可終究是放慢步伐停了下來,否則馬上會吃鞭子。
然而,前面的驢子也停了下來。
非但停了下來,它還在主人的牽引下掉頭來到鄭九身邊。
“這位小哥,車後之人生的是什麼病?”
“額,偶感風寒後又受了一點刺激,之前看過郎中,說是魄離或呆癥,建議小可去涼州或者銀州找大館坐堂的看看。”
“既然是偶感風寒,這敞著棚子,又不蓋衣物,終究是不好。”
鄭九扭頭,可不是麼,棚子塌了半邊,是剛才拽騾子的時候給弄壞了,想著到前面的集鎮修補一下,而馮啟年身上蓋著的藍布不知何時被他自己給扯到了一邊,此時正瞪著一雙眼楮,一臉無辜。
看這樣子是有些難以入眼,騾子不老實,馮啟年也跟著湊熱鬧。
“多謝提醒,是小可疏忽了。”
鄭九跳下車,重新把藍布被給馮啟年蓋好,一抬頭,那驢子與主人已經離開前行了。
幸虧對方只是好意提醒一番,原以為這蠢騾子招惹了此人。
剛才二人在一問一答中也互相看透了對方的修為,這年輕女子竟然是一名天級大宗師,甚至摸到了武王境門檻的高手,在這西涼道十分為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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