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也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問題,由于黑瞎子那里催促的緊,臨行前,他們將南海王地宮所有的資料都交給了前來接應的考古隊。
吳二白當時特意叮囑考古隊的領隊林教授,“地宮結構雖然已經探明,但畢竟是千年遺跡,處處暗藏玄機,務必小心行事。”
林教授鄭重點頭,“放心,我們會按圖索驥,絕不敢冒進。”
再說黑瞎子這里,他在向吳二白偷偷遞交消息之後,果然如雲雪霽所預料的那樣,踫上了尾隨他而來的焦老板一行人。
“出來吧,跟了一路不累嗎?”黑瞎子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慣常的戲謔。
他沒有回頭,只是將煙頭彈進水中,發出輕微的“嗤”聲。
身後的樹林里,沙沙的腳步聲驟然密集。
——四十五個人。
黑瞎子在心里默數,耳朵微微一動,從腳步輕重判斷出對方攜帶的武器。
短刀、槍械、甚至還有……金屬器械踫撞的清脆聲響。
焦老板站在最前,身後黑壓壓的雇佣兵呈扇形包圍,槍口全部對準了他。
“你是在說我嗎?”焦老板歪著嘴笑,眼神陰鷙。
黑瞎子推了推墨鏡,嘴角揚起一抹懶散的笑,“不然呢?焦老板以為,我眼前還有別人嗎?”
“當然不累,畢竟,我有一樣東西可在你身上,這總該物歸原主吧。”焦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說。
“物歸原主?”黑瞎子嗤笑一聲,手指一翻,像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掏出當初從焦老板那里得到的一對兒青銅河耳在掌心拋了拋,“你說這個?”
焦老板的眼神瞬間陰沉。
黑瞎子卻渾不在意,甚至故意將耳墜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挑釁般笑道,“可惜啊,我這個人,最不喜歡‘還東西’。”
“而且你真的就這麼確定;”
“你贏定了嗎?”
焦老板臉色一僵,“你什麼意思?”
黑瞎子嘴角一揚,舌尖輕抵上顎,吹出一聲悠長又散漫的口哨,尾音微微上揚,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
這哨聲像是一道信號,瞬間打破了林間的寂靜。
下一秒,四周的樹影驟然晃動,沙沙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逼近,仿佛早有埋伏。
焦老板的臉色驟然一變,樹影晃動間,一道道身影迅速圍攏過來,槍械上膛的“ 嚓”聲此起彼伏。
“老板,我們被包圍了!”一名雇佣兵壓低聲音,警惕地掃視四周。
焦老板眯起眼楮,陰冷的目光掃過黑瞎子,又看向從林間緩步走出的那道修長身影——解雨臣。
解雨臣一身淡粉色沖鋒衣,襯得膚色冷白,眉眼間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可眼底卻是一片寒涼。
他身後跟著兩隊人馬,一隊是黑瞎子干兒子手下的精銳雇佣兵,另一隊則是他自己的親信,個個眼神銳利,顯然都是硬茬。
“焦老板,久聞大名。”解雨臣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莫名讓人脊背發寒。
焦老板的嘴角抽了抽,強壓下怒意,冷笑道,“解當家,這是要插手我的私事?”
解雨臣輕輕搖頭,笑意不減,“私事?可我怎麼听說,你帶了幾十號人,圍堵我朋友?”
他頓了頓,眼神陡然一冷,“這就不太講規矩了吧?”
黑瞎子懶洋洋地插嘴,“就是,欺負我一個瞎子,傳出去多難听。”
焦老板臉色鐵青,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掃了一眼自己帶來的人,雖然人數不少,但解雨臣帶來的人裝備更精良,而且個個眼神狠厲,顯然不是善茬。
真要硬拼,未必能討到便宜。
“好,很好。”焦老板咬牙冷笑,“今天算我認栽。”
他抬手一揮,“撤!”
雇佣兵們警惕地後退,槍口仍對著解雨臣和黑瞎子的方向,緩緩退入林中。
等焦老板的人徹底消失在視野里,黑瞎子才“嘖”了一聲,轉頭看向解雨臣,“來得挺及時啊,再晚點我可就真得動手了。”
解雨臣挑眉,“你還需要我救?”
黑瞎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不是給你個表現的機會嘛。”
解雨臣搖頭失笑,隨即正色道,“焦老板不會善罷甘休,他既然盯上了你手里的東西,就一定會再找機會。”
黑瞎子聳聳肩,“那就讓他來唄,反正東西在我這兒,他拿不走。”
解雨臣沉吟片刻,道,“吳二白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估計再有個兩三個小時就能到,在此期間,啞巴村這里可不能出岔子,這個所謂的焦老板這邊得防著點。”
黑瞎子點頭,“放心,我心里有數。”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行,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黑瞎子推了推墨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既然焦老板這麼想要這對青銅河耳不如……我們主動送他一份大禮?”
“听起來,有點意思,”解雨臣眸光微閃,笑意更深,“不過我更好奇為什麼剛剛明明能將那個姓焦的留下來,你之前交代的時候卻非要我們把他們放走,還是說你在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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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聞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叼在嘴里,卻不急著點燃,只是用牙齒輕輕磨了磨煙嘴,眼神透過墨鏡望向遠處逐漸消散的煙塵。
“釣魚?”他輕笑一聲,“解當家果然聰明。”
解雨臣雙手抱胸,斜倚在一棵樹干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吧,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黑瞎子這才點燃了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煙霧繚繞間,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焦老板這個人,野心大,但腦子不夠用……”
“哦?”解雨臣挑眉,“你是說,他不過是個馬前卒?”
“這倒也不是,他那個人自負狹隘的很,絕不是一個甘于人下的人,”黑瞎子彈了彈煙灰,“他這次來,是沖著我手中的這一對青銅河耳來的,而這一對青銅河耳來關系到啞巴村的地下河,準確的來說和‘听雷’這件事情有關系,僅通過這幾點,解當家應該能聯想到不少東西吧!”
解雨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听雷’?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姓焦的人和南海王地宮有關,甚至于和‘044’考古工程有關。”
“十有八九……有這個可能。”黑瞎子將煙頭掐滅,又隨手扔在地上用腳踩了幾腳,“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你可知道吳二白手下出了內奸?”
解雨臣眸光驟然一凝,沖鋒衣的袖口在微風里輕輕晃動。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四周,確認親信們都守在警戒範圍外,才不可置信的壓低聲音道,“內奸?”
吳二白是誰呀?
江湖老妖精!
不僅是九門的話事人,真正的掌權者,更是吳家當家人。
竟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插內鬼?
黑瞎子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指尖輕輕點了點太陽穴,“老狐狸也有打盹的時候。那內鬼藏得深,連二爺都是最近才察覺——要不是那位提醒,二爺怕也只能等栽了跟頭才知道。”
解雨臣忽然有了個想法,故而出聲問,“你說的那位是?”
黑瞎子咧嘴一笑,“雲爺,雲雪霽!這個釣魚的方案也是這位提出來的。”
“听說……這位爺還是啞巴和我那傻徒弟的心上人。”
解雨臣听到“雲雪霽”三個字時,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他面上仍掛著那副慵懶的笑,可沖鋒衣下的肩線卻無意識地繃緊了。
——原來是他……
林間的風突然變得有些刺骨。
解雨臣低頭整理袖口,借這個動作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
在這一剎,他想起了之前在吳山居看到的那個男人。
“原來是他啊。”他听見自己笑著說,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琉璃,清透又涼薄。
沖鋒衣的抽繩被他不自覺繞在指節上,勒出一道淺淺的紅痕。
黑瞎子墨鏡後的眼楮眯了眯。
解當家此刻站姿太端正了——反倒透露出他心中最深層的在意。
“怎麼?”黑瞎子故意把青銅河耳拋得更高,“解當家認識?”
青銅河耳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晃見解雨臣驟然收縮的瞳孔。
他伸手精準接住青銅河耳,掌心卻被青銅邊緣硌得生疼。
“嗯……只見過一面!”解雨臣把青銅河耳拋回去,轉身時衣擺掃落幾片枯葉,“或許我們兩個人之間……並不熟!”
黑瞎子遠遠的望著解雨臣緊繃離去的身影。
突然之間……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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