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黑金古刀的刀柄，冰涼觸感讓他想起昨夜帳篷里漏出的只言片語。
他原本以為，只要守在足夠近的地方，阿霽總會看到他的。
現在看來，若是自己不爭不搶，怕是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身後傳來王胖子咋咋呼呼的聲音，張起靈微微側身，看見吳邪正被雲雪霽按著後頸喂藥。
那人修長的手指沒入吳邪蓬松的發間，陽光在兩人交錯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影，親昵得仿佛一道無形的結界。
張起靈突然想起當年老年的陳皮與雲雪霽再度相見的時候。
彼時陳皮還活著，他也是這樣毫無防備地蜷在雲雪霽懷里，他曾無數次的想，陳皮潮濕的呼吸是否也通過這樣的方式，透過衣料燙在雲雪霽心口。
而現在吳邪撒嬌般蹭著雲雪霽掌心的模樣，像把鈍刀，緩慢地切割著他早已不完整的心髒。
絕對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張起靈自己都怔住了。
百年歲月磨平了太多情緒，可此刻翻涌而上的酸澀如此鮮明，鮮明得讓他想起長白山青銅門後的極寒——那種冷到骨縫都發疼的孤獨。
“小哥，別看啦，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咯，”王胖子突然湊過來撞他肩膀，調侃的語氣里藏著擔憂，“不過要胖爺說啊，你們仨這關系，得好好理理。小哥你也別光在這兒干看著，主動點兒。”
張起靈沒有回應胖子的話，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雲雪霽和吳邪身上。
就在這時，雲雪霽似乎察覺到了張起靈的注視，轉過頭來，與他對視。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張起靈眼中的復雜情緒被雲雪霽盡收眼底。
雲雪霽微微皺眉，隨後又恢復了平靜，繼續照顧吳邪。
張起靈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黑金古刀，緩緩朝著他們走去。
吳邪看到張起靈走來，笑著打了個招呼，“小哥，你過來啦。”
張起靈走到近前，目光在吳邪和雲雪霽之間掃過，然後開口道，“吳邪，我有話和你說。”
雲雪霽站起身，拍了拍吳邪的肩膀，“那我先回避一下。”
正當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張起靈直接拽住了他的手，“你不需要回避。”
雲雪霽的手腕被張起靈扣住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的指尖微微顫動，卻沒有掙脫。
陽光透過天邊零散的幾片雲朵灑在三人之間，形成斑駁的光影。
“小哥？”吳邪疑惑地抬頭，藥碗還捧在手里，褐色的藥汁映出他略顯蒼白的臉。
他感覺到氣氛的異常，目光在張起靈和雲雪霽之間來回游移。
張起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雙常年平靜如古井的眼楮此刻翻涌著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松開雲雪霽的手腕，轉而慢慢向下，視若珍寶的……輕輕握住了雲雪霽的手。
“吳邪，這一次，我不會再讓著你了。”張起靈望著吳邪，聲音低沉卻帶著極致的深情。
雲雪霽站在一旁，初升地陽光將他銀白色的發絲染成淡金。
他的表情依舊平靜，只是那雙湛藍色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張起靈這句話的分量——這個活了一百多年、情感幾乎被歲月磨平的男人，此刻正在表達最原始的佔有欲。
“阿霽，”張起靈轉向雲雪霽，眼神銳利如刀，“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嗎？”
雲雪霽笑得很開心，總歸是，將張起靈逼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張起靈，你——”
就在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張起靈突然傾身向前。
他的動作快得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一只手扣住雲雪霽的後腦，另一只手仍緊握著他的手，就這樣在吳邪面前吻了上去。
雲雪霽的唇比他想象中還要柔軟，帶著淡淡的蓮花和藥草的香氣。
這種感覺，一開始是冰涼的，但很快就因為他的觸踫而變得溫熱。
張起靈能感覺到雲雪霽全身都僵住了，手指在他掌心里微微顫抖。
這個吻並不長，但足以讓時間仿佛靜止。
一旁的吳邪已經完全呆住了，手中的藥碗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滲入泥土。
他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為復雜，眼中閃過欣慰、痛苦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釋然。
良久，吳邪終于回過神來，他彎腰撿起藥碗，指尖沾了些許泥土。
他盯著碗底的殘漬看了許久，忽然笑出了聲，“我說小哥兒，你可真是夠可以的，如果我不逼你這一把，以你的性子，怕是這句話你永遠都說不出來吧。”
吳邪的話音剛落，雲雪霽便輕輕推開了張起靈。
他的耳尖泛著淡淡的紅暈，但眼神依舊清明，他看了看吳邪，又看了看張起靈，最終嘆了口氣。
“你們兩個……”雲雪霽搖了搖頭，嘴角卻微微上揚，“真是讓人不省心。”
張起靈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雲雪霽，他低聲道，“阿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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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雲雪霽打斷了他，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你終于肯說出來了，這對你來說不就是最大的進步嗎？”
“我們可以……”吳邪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可以試試新的相處方式？”
他說完自己先紅了耳朵，差點咬到舌頭。
吳邪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幾聲，走到兩人面前，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小哥，以後我們三個人都要好好的，還有……你以後可不能再搞什麼突然消失的戲碼了！”
“好！”張起靈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謝謝你，吳邪。”
雲雪霽伸出手，一手拉住張起靈，一手拉住吳邪，輕聲道，“小官，小邪。我們三個，此生此世，絕不分離，這一點……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
吳邪笑了，眼中有些濕潤，“那是當然。”
張起靈握緊了雲雪霽的手，低聲道，“嗯，永遠。”
陽光灑在三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又緊緊相連。
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雷城外圍的臨時營地。
吳邪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坐在帳篷外的折疊凳子上慢慢啜飲。
“吳邪，二叔叫我們過去。”王胖子嘴里塞著半個饅頭，含糊不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吳邪听後抬了抬頭，“小哥他們呢？”
“他們啊？不早就去了嗎？”王胖子面露疑惑。
吳邪三口兩口喝完粥，跟著王胖子走向中央的大帳篷。
掀開簾子時，吳二白正站在一張簡易木桌前，面色凝重地研究著什麼。
張起靈和雲雪霽靠在角落，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劉喪則坐在一旁，手里捧著一疊圖紙，甚至連貳京都在。
吳邪在看見自家臉上壓根兒都沒有多余表情的二叔時甚至都有些感慨。
還是二叔演技好啊，如果不是已經從阿霽那里早得到了結果，怕是壓根都不知道二叔已經知道貳京是內奸的事情。
不過，他二叔的演技都這麼好了，他這個曾經的邪帝又哪里能差？
“都來了？”吳二白頭也不抬地問道，手指在地圖上劃動著，“坐吧，說說你們這幾天在墓里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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