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小西天蓮花池內蓮花開,錦鯉也躍出水面。
大殿內佛光升空,佛鐘敲響。
佛門打開,一眾僧人分站兩旁。
佛子歸來,主持虛雲親自迎接。
李三昧抬腳入院,一聲阿彌陀佛,響徹雲霄。
虛雲臉露笑容,用慈性的聲音說道,
“普賢,回來了!”
虛雲一直盼望著這一天,在腦海中浮現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
都說佛陀無情,愛的是眾生。
可血連著血,筋連著筋,怎能輕易舍棄?
何況,那是他和億柔的骨肉。
情之一字,入血入骨也入心。
虛雲的手有些顫抖,想摸一摸普賢。
那是他的期盼,更是他的寄托。
李三昧能夠感受到他的愛,更能體會他的心情。
可身體的抗拒,無法接受。
李三昧彎下腰,輕念一句阿彌陀佛。
“三昧見過虛雲方丈!”
虛雲的眼神突然凝固,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所有的動作和情緒都暫停了。
一陣風,吹散了他的喜悅,也讓他徹底清醒。
他的聲音很弱,也很小。
他可是佛陀虛雲,霸道且目空一切。
“普賢…….”
李三昧再次彎腰,問道,
“您是天台宗的藏經閣首座虛雲,還是小西天的方丈虛雲?”
此話如鼓槌敲心,虛雲的身子晃了晃。
付出一切代價,換來的是什麼?
身為父母,又做錯了什麼?
他是佛陀,更是僧界狂人,不受世俗羈絆。
實力之強大,被喻為西牛賀洲第一聖僧。
沒有人敢質疑他,除了普賢。
沉默半晌,虛雲深吸一口氣,聲音嘶啞而沉重。
“普賢,進屋再談。”
李三昧恭身而往,眾僧退去。
虛雲一步往前,腳步之處,寸草不生。
佛陀之痛,方圓百里哀鳴。
禪房內父子對坐,相看無言。
普賢已不是曾經的普賢。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的決斷。
虛雲既感到欣慰,又感到難過。
“普賢,你長大了。”
“我不是普賢,是李三昧。普賢死在了天台宗,或者死在封存記憶的那一刻。”
李三昧的話如刀,刀刀插在虛雲的身上。
他的心在滴血,那一種痛,比入十八層地獄還難受。
虛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眼眸低垂,已是滿臉疲憊。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始終是你的父親!”
“您不僅是我的父親,還是萬千百姓的聖僧。可您又做了什麼?”
“你這是怪我?”
李三昧停頓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開口道,
“天台宗幾百口人,大明數十萬僧眾,東林寺上下。還有你的弟子玄一,是我親自逼死。冷血、自私、自利,你有什麼資格成為佛陀。你是披著袈裟的惡魔!”
虛雲一口鮮血噴出,臉色慘白。氣息浮動,全身抖動。
李三昧沒有退縮,而是靜靜的看著他。
他的罪孽,不是幾句話可以消除,更不是幾口心血就可以清零。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虛雲已真正的入了魔。
“什麼人都會可以罵我,恨我,殺我。唯有你不可以。”
虛雲的聲音很虛弱,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也不在意別人的說辭。唯一在意的是,普賢的不理解。
洞察天道,以壽元推算,搭上無數壽命,唯一的目的,就是給普賢鋪一條路,一條通往大道的路。
賭上一切,托舉下一代。
他自認為,以父之名,沒錯!
可是,他從未征求過普賢的同意。
一切的一切,自以為對他好。
可是,人生的路,只有自己走,才會有意義,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
“父親,你說得沒錯。可您的債,是兒子來背。”
一聲父親,本是溫馨。
可那是一把劍,刺在心尖。
虛雲低眉,悲從心來。
“我可負天下之人,也可以天下人之命,送兒入青天。我沒錯,也不會錯。如果錯了,將錯就錯。”
從低聲到高聲,從悲傷到高亢。
虛雲之氣勢已回。
他是佛陀,是西牛賀洲佛聖第一人。
他的兒,也本應是佛聖第一人,甚至人族第一人。
如果不是,也會是。
他會用自己的肩,把普賢送上去。
哪怕他永世不得超生,他也不悔。
“父親,您還不知錯嗎?”
李三昧眼中已無光,那是極度的失望和痛苦。
“普賢,你的父親是佛子,你也是佛子,你的兒子也是佛子。一門三佛子,這是天道的指引。不必介懷,不必痛苦。你的路,已是蓮花盛開。你大膽的往前走,不必回頭,也不要回頭。其余的一切,父親都會處理。”
李三昧抬著頭,眼淚蒙𦶧。
父親的話,是愛。更是血。
一字一句,都透露著白骨累累。
他很累,不想再走下去。
他已孤身一人,這世間再無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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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為了我,您已入了魔。世間不應只有黑暗,而應有燈。身為佛陀,更應點燈而行。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
因為有我,才有如今的父親。
如果沒有我,就只會有得成大道的虛雲。
“兒呀,世間沒有你,萬般精彩皆枉然。”
李三昧搖了搖頭,已有決定。
欠長安的,來世再還。
欠千尋的,不見已還。
李三昧拿出了柴刀,又拿出了捆仙繩,隨後又把黃中李和心經拿了出來。
“父親,這些東西交給您!”
“你要干什麼?”
“父親,您給予我的,我都還給您。”
虛雲怒了,那是一種侮辱。
“這些不夠,遠遠不夠!”
李三昧突然一把挖出道花,此道花已點亮了五瓣,瓣瓣佛光流轉。
他淒然道,
“父親,夠嗎?”
虛雲心碎,全身已無力氣。
“父親,我的道花也不差啊!”
李三昧七竅流血,但在笑。
笑中有坦然,更有勢然。
這幾年,日日煎熬,夜不能寐,他已近崩潰。
賒來的月色,終究要還。但當他重新走進黑暗,似乎,並沒想象中的那麼難。而是無比輕松。
佛子離世,佛鐘不停敲響。
蓮花池內血染水,蓮花瞬間枯萎。
血月臨天,哀聲天降。
方圓十里,草木枯黃。
一束佛光伴著血色,直沖天際。
小西天內眾僧,念起了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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