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不種,再種無用。王孫閑煮青梅酒,村夫不忘禾豆忙。
丙戌年五月十一,明皇召三十三世家議員于上議院,討論兩項關乎東南命運的重大決策。
“轟隆!”
清幽別院屋檐在滴水,夏日的風搖動著瓷鈴。甦牧坐在屋檐下,聞著清香的梅子黃酒,看到天空閃過一道驚雷。
“咱們這位皇帝,別的不說,對歷史、文化拿捏的剛剛好。”甦牧笑著說,“一千八百年前,正是在這山河中省,魏武與昭烈青梅煮酒論英雄。”
“同樣的芒種,同樣的地區。魏武的許都距離明皇的神都,不過一百多公里。也不知道上院袞袞諸公,有沒有一碗青梅酒。”
他回過頭,看著正在煮酒的夏沫,梅子的香氣喚醒芒種的驚雷,也喚醒夏純的口水。
“嘖嘖。”
“青梅煮酒論英雄。皇帝老子現在恐怕也是一臉愜意,享受著驚雷雨水下的青梅酒吧?”夏純想偷偷喝一勺,卻被夏沫打了一下手,吃痛地放下勺子。
“他會去上議院主持會議嗎?”夏純好奇地問。
“我覺得不會。”
青梅酒終于煮好,夏沫將第一碗,盛給姐姐。
夏純想喝冰的,熱的青梅酒酸味太重。白霧凝出,冰酒端上。
“好喝!”
夏純美滋滋地喝著,這樣的天氣,听著庭中小雨,看著樹林微風,別提有多愜意。
她伸著懶腰,順勢倒在羅漢床上。
“下雨天最適合睡覺,尤其是抱著妹妹睡覺,清熱去火!”
夏沫“……”
一個兩個的,都把自己當成免費空調了是吧?
她盛了第二碗遞給甦牧,問“一會你打算怎麼在上議院亮相?”
“有建議嗎?”甦牧喝著暖酒問。
“有!”
夏純坐起身,說“我的想法是,在會議的最高潮,你直接掀屋頂,從天空空降進去!同時用第一序列,直接將別人的權柄剝奪。”
“听上去還不錯。”夏沫喝著酒表示贊同。
“上議院的會議現在應該已經召開,第一項議程是推辭東南道大行台尚書令。”甦牧的目光投向議會的方向。
而夏哲已經站到會場中央,說“尊敬的各位議員同僚,值此芒種之節,請允許我代表我的父親,帝國江南總督夏言,辭去東南道……”
“傳陛下口諭!”
安靜的會場響起內廷密侍的聲音。
夏哲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皇帝不是說不來嗎?這會傳口諭又是幾個意思?
他困惑地轉過身,看到女內侍笑意吟吟地走進會場。
“吾皇萬歲。聖躬安。”
上議院其余32位議員起身,身體前屈、拱手做禮,喊著千年不變的口號。
他們同樣詫異地看著女內侍,還有她身後的女婢、侍從。
“聖安。”
女內侍笑著說“陛下說,今日是芒種佳節,農諺雲芒種不種,再種無用。因此,辛苦各位愛卿為帝國操勞,特意令御膳房煮了些……”
她的目光環視會場,故意停頓一秒,說“煮了些青梅酒,聊表朕心。”
芒種,青梅酒?
就算是再不學無術,也立即想到明皇的弦外之音。
更何況在座的各位,如果你問他們塵世之事或許不知,但帝國之史了如指掌。
昔年魏武走了昭烈,才有漢中大敗,三分天下。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只是,誰是魏武,誰是昭烈。
明皇是在自比有名無實的獻帝嗎?
一時議論紛紛。
“肅靜!”
上院議長拍著驚堂木,恭敬行禮說“既是陛下恩賜,我等謝恩。來人,從內侍手里接過青梅酒,分與在座諸位議員。”
夏哲看著案頭上,尚有余溫的青梅酒,一時陷入沉思。
皇帝這是嫌上院不夠亂嗎?在他看來,明皇就是在用魏武比喻總督府,比喻甦牧。將其余世家議員比作匡扶漢室的昭烈。
“諸君。”
上院議長捧起酒碗,說“我等共飲此陛下之酒,然後論天下英雄,報答帝國天恩!”
“報帝國天恩!”
上院議員們一飲而盡,女內侍笑意吟吟地離開。
兩道恩旨的議程繼續。
夏哲開口,說“我代表江南總督府辭去……”
“不急。”
上院議長開口,他摸了摸發白的胡須,說“賢佷,听說江南境內有農民造反,你非但沒有處理這些刁民,反而縱容他們的狂悖之行。”
“……”
夏哲立即意識到不對,環顧會場雖有人虎視眈眈看來,其中有好幾位藍血a+的大能,他們在等一個說法。
事情的走向似乎出現了偏差,原本討論恩賞的會議,因為一碗青梅酒成了審判大會。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帶入的魏武視角,還是昭烈遺志。
“議長大人。”
夏哲不緊不慢,說“此時陛下已經批復,內閣已經明發上諭。如果大人不清楚,可以會後去內閣翻找朱批原件。”
“今天我們討論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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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夏議員是心虛吧?”當即又有人跳出來打斷。
“呵。”
夏哲底氣十足,譏諷一句“孫議員,你是在質疑陛下的旨意嗎?”
“我沒有這樣說。”孫議員說。
“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夏哲的話擲地有聲,“這件事早在上個月就已經御筆裁決,當時你們不說話,現在一個個跳出來,其心可誅!”
“……”
孫議員臉色一滯,目光帶著憤怒。
“夏賢佷不必動怒。”
“他一句句問,你一句句答,同朝為官不要傷了和氣。”主席台上的隴右總督開口,“加封大行台這麼大的事,夏言老兄怎麼沒有來?”
“馬叔。”
夏哲臉色緩和下來,說“您知道的,父親身體一向不好,年節之前又暈厥過去,眼下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這才命我來京辭去大行台的任命。”
“兄長病了?”隴右總督故作驚訝,“二月定親之時,瞧著氣色還不錯。”
騙誰呢?
議員們個個冷笑。
“不瞞各位叔長們,之前不過是強撐,多虧了女婿的幫助,這才看上去精神奕奕。”夏哲借著他的話,將甦牧抬上明面。
真病了?
他們還是不相信。但是一提到那位總督府女婿,在座各位議員個個心驚,徐家爺孫兩人,就是被這小子翻手斬滅。
“可是那位連斬三邪神的甦牧閣下?”劍南總督張口詢問。
作為最靠近昆侖聖域的行省,他還是帝國第一批知曉伽瑪被斬的大能。
“劉叔謬贊,當不起‘閣下’一詞。”夏哲頗為自得,任誰都能看得出。
“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劍南總督說,“驃騎將軍弱冠之年就已經封狼居胥,我看甦牧閣下是個有大為的!”
這是夸贊還是詛咒?不好說。
“雖不見當年狼居胥山,但史書鐵筆總是不會錯的。”上院議長說,“只是我听說,你的這位乘龍快婿是火焰序列的王嗣,如何做到幫夏言總督緩解病癥的?”
“議長大人真是消息靈通。”夏哲說。
“誒!”
上院議長擺擺手,表示小事一樁,咱出來混憑借的就是一個消息靈通!
“……”
夏哲一陣無語,在諷刺你呢!真當我是在夸你啊,這群老古董的消息還真是閉塞,一天天的究竟在干什麼啊!
和這群蟲豸在一起,怎麼實現開雲復興的偉大理想?
“說來也是機緣巧合。”
夏哲心中暗自嘆氣,決定給這些頑固老頭上上強度,說“去年年關之前,孩子們北上順天,原本是想著出去散散心,卻不曾想遇到大劫難。”
“北海出海口上的黑龍嶼,居然是真的黑龍!它將兩個孩子抓到另一個時空,有了一些奇遇,拿到一件至寶。”
“擁有澎湃生命力的污染物,父親正是靠著這件寶物一直熬著。”
延年益壽的寶物!
在場不少百旬大能立即紅了眼,注意力全都在增壽上,從而忽略最關鍵的,甦牧斬殺了黑龍嶼復甦的黑龍!
得想辦法將這件寶物騙……咳咳,借過來。
“行將朽木之人何敢高居大行台之位?”夏哲趕忙說,“因此,我代表江南總督府辭去大行台之位,請上院討論。”
他遞上辭表,眾人看了,不是明辭實謝的虛頭巴腦,而是來真的。
議長“……”
真辭假辭?真辭嗎?!這可是大行台!東南道大行台!
不是有名無實空餃!
皇帝此舉原本就是壞了祖宗之法,相當于裂土封王。
可居然還有人真的不受,總督府的人都傻了嗎?
相同的疑問在不同人心中升起,隨後共同指向一處——夏言恐怕真的時日無多!
夏家現在只想安穩掌控江南行省,已經無力向外擴張。
“推辭不受?”
上議院發生的一幕,實時同步到御書房,明皇听著奏報沉思著來回踱步,他是絕對不相信夏言將死的消息。
就算真的要死,那位手眼通天的孫女婿,也會想辦法幫他延年益壽。
“下去吧。”
“是。”
內侍繼續探听上院消息,原本上院要討論的第一道議程,就是是否通過大行台的詔命,現在正主推辭不受,還上了辭表,那還討論什麼。
“賢佷,你還真是……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機遇。”劍南總督不無惋惜的地說。
隨即又問,“我那佷孫女何時大婚?”
就算夏言在病重,一時半會也未必會死,肯定要拖到孫女出嫁,一切塵埃落定。
江南總督府的未來,可全在那位孫女婿身上擔著。
“不瞞各位叔長。這次來神都,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送大婚請帖,小女夏沫與女婿甦牧的大婚之日,暫定在七月三十,七月初七,七夕佳節百無禁忌。”夏哲說。
“明年七月七?”當即有人問。
“當然是今年。明年的七夕節在陽歷八月十九。”議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方。
隨即驚訝地問,“何故如此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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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時間已經不到兩個月,如此倉促豈不是委屈了小沫?”他又問。
“父親自認為對家族傳承犯下過大錯,死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幸好有沫沫遇到小牧,兜兜轉轉之下總督府回到正軌。父親自是不想帶著遺憾離開。”夏哲解釋說。
“這不對吧?”
當即有人提出異議,說“我听聞,你的東床快婿是火焰王嗣,他的孩子肯定是姓甦,不姓夏。難道說,上院即將迎來一位姓甦的年輕人?”
對方不無幸災樂禍。
“那自然是姓甦的,那孩子也不是什麼落魄戶。”又有一位議員補充信息,“他的父親可是大名鼎鼎的暴風龍王,甦淵博士。”
“就拿序列議會的那位通緝犯?哈哈……”這位議員剛笑沒兩聲,立即捂住嘴巴,滿身冷汗,驚恐地看著同僚們。
夏哲這一次失望地搖搖頭。
這句話傳到明皇耳朵里,是同樣的搖頭嘆息,如果是幾個月前,他還會竊喜,一幫傻子!
但是現在只覺得悲哀,哎!一幫傻子!……世界的變化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啊。
明皇的目光落在那一張張外國報紙上,有萊茵的、有加洛林的,其中最過分的是朝鶴帝國的,生怕自己不夠猜忌是嗎?
明皇看著那一長串的尊號,冷笑一聲,攝政,還td關白?兒戲般的胡鬧!
議長警告那位一句“這里是開雲帝國!”
“是,議長大人。”
那位議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嘲笑一位王嗣,還有他同為王嗣的父親,自己剛才真是昏了頭。
君不見,藍血a+的華亭徐家,都不夠人家兒子一個人殺,這要是父子倆同時記恨上自己,怕是要被夷滅三族啊。
“關于我夏家的下一代議員,就不勞各位操心,小女雖不才,但依舊可以擔任上院議員之位。”夏哲說,無論純純將來為何,夏沫都要當這個議員。
“咚!”
議長敲響驚堂木,說“既然夏言兄長推辭不受,大行台一事還是交還內閣商議。接下來是第二道議程,有關甦牧閣下的……”
“一等護國公、蟒袍、加九錫,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議長念完長長的一串,不由露出笑容。
“有關這一點……”夏哲拿出辭爵表。
“等一下!”
山河中省總督打斷他的話,上半場一言不發的老人,開口說“老朽猜猜看,也是辭謝不受對嗎?”
“老總督料事如神。”夏哲說。
甦牧的表上就五個字干不了,謝謝。
“呵呵呵……”
山河總督笑著“可是我听說,甦牧閣下在北境,可是一連被冊封為萊茵親王、鳶尾花親王、因鐸南北護國騎士親王。”
“在中庭有維恆的英白拉多親王,有倭奴小國的攝政關白天策大將軍統三御清貴法王。”
“這賢佷作何解釋?”
“莫非我帝國滿足不了他的胃口,這位火焰王嗣要叛國投敵?”這位總督發出嚴厲的指控,目光銳利凶狠。
“就像他的老師,西方天命,劍聖,千葉風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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