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周海博士關切、心急的聲音，消失在耳畔。
甦牧長嘆一口氣，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原本平靜的心，隨著對方一句“明天就到”，開始慌亂、緊張起來。
總有些“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對于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xspace中庭最高負責人，他一直以來都不敢正視直面。隨著自己一點點知曉過往，知曉父親的相關消息。
有些疑問始終縈繞在心頭，就是不去主動想，但時不時的依舊會冒出來。
甦牧不清楚父親當年，到底因為什麼原因，遭到xspace最高席的瘋狂追殺。這件事就連老師千葉風回，同樣不清楚。
不過不管是什麼事，一定是某件嚴重違背xspace利益的大事！否則最高席不可能對一位，享譽世界的學術大拿下手。
可偏偏如此嚴重的大清洗中，作為父親的學生，周海博士不僅安然無事。相反在這件事後，一路高升到xspace中庭負責人的位置。
如果說這里面，不存在某種貓膩。就算是傻子，也是不信的。
而老師對周海的態度，同樣不咸不淡，只是說了一句︰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以後少和xspace的高層往來。可以合作，但不能交心。
甦牧自然不是傻子，結合周海博士的高升，加上老師對他，對xspace高層的態度，自然也能猜出個大概。
說不定當年，周海博士就是個……
想到這甦牧瞬間不願意，繼續往下思考。因為這十多年，自己之所以能夠平安無事，同樣是因為這位xspace中庭負責人的保護。
對于這一點，老師同樣認可。盡管這十多年過得很不如意，但卻在xspace的眼皮子底下，奇跡般活下來了——
不是嗎？
尤其是在遇到老師之前，那段最黑暗的時間里。如果沒有周海博士的保護，自己怕是早就暴尸街頭。
把人藏在精神病醫院？
甦牧想到這，不由地笑了笑。這個天才的想法，對方究竟是怎麼想到的？
可能存在的“殺父之仇”，加上一定存在的保護之恩。讓甦牧頓時陷入無比糾結的境地，對于這位父親好學生的情感自相矛盾。
他還沒想好，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周海博士。
這幾個月，甦牧一直在逃避這段關系。這同時也是他，逐漸抗拒那一億三千多萬遺產，想拿這筆錢去做慈善的原因。
復雜的人情賬，讓這位年僅18歲的少年，根本算不清楚。
有時候甦牧真心希望，這位xspace中庭負責人，不要對自己這麼好，那樣他還能說服自己去報仇，舉起復仇之劍時，心里不會有任何負擔。
可……
或許是出于愧疚吧，這位大博士對自己，實在是太好了。
“哎——”
想到這他痛苦地閉上雙眼，長長嘆口氣。
“你似乎很煩惱？”小林千美注意到他的異常，關心地問。
“嗯，有點。”
甦牧睜開雙眼，看著面前單純的財閥大小姐，問︰“如果某一天，你發現對你有救命、養育之恩的人，其實有可能參與過，誣陷、謀害你的父親。”
“你該怎麼辦？”
“啥？”
小林千美听完也是一愣，大小姐的眼眸中，充滿同情與憐憫，說︰“原來你的過去，這麼悲慘嗎？”
“……”
“不是我！”甦牧立即矢口否認說，“是……”
“是我的一個朋友！很好的朋友！”
“這樣啊……”
財閥大小姐眼中的同情，更加濃厚，說︰“我懂，我懂，強者都是有故事的！漫畫里但凡是重要角色，作者都會給他們一個悲慘的身世。”
“我懂，我懂！”
甦牧︰“……”
他忽然有些後悔，真不該問這位，啥也不懂的大小姐。
天天吃穿不愁，未來不愁，滿腦子都是學長的財閥千金，哪里能理解自己的問題。
“當我沒問。”他說。
“別呀！”
小林千美拉住他，想再聊五毛錢的天，說︰“開雲有句古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雖然我不認識你‘朋友’……”
大小姐重重咬著“朋友”這個詞匯。
“但是我們可以假設。”她說，“假設，你現在就是你朋友！”
甦牧︰“……”
他眯起眼楮，心態凌亂。
“你對那位救命恩人，現在有很重的恨意嗎？”小林千美問。
“沒有。”
甦牧回答的十分干脆，說︰“我連我老爸……咳咳，那個……我朋友連他父親的面，都沒見過幾次，很小的時候，他父親就已經去世了……”
“完全沒有印象。”
“這樣啊……”小林千美面露難色說，“那這就很難辦了！”
廢話！
甦牧有些無語，還以為大小姐能有一番高談闊論呢，結果就這？
真是白期待了！
如果死去的不是父親，而是對自己有養育、教導之恩的老師，哪里還要思考？早就抄家伙去香江，蕩平xspace中庭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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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就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小林千美繼續自己的分析說，“你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當年究竟犯下了什麼錯嗎？”
“不知道。”甦牧搖著頭說，“根本不敢、也不想，去面對……”
“額，是我朋友，他不敢面對過去，害怕舊賬翻開，這個世界沒一個好人。”
小林千美說︰“哦，那你……”
甦牧泛起死亡微笑。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朋友！嘿嘿……”小林千美脊背發涼，立即改口說，“你朋友既然沒有調查過，又何來發言權呢？”
“比如，救命恩人為什麼要出賣父親，既然出賣了，又為什麼要救人？這不是自相矛盾的事情嗎？所這證明，事情沒有你……朋友！”
“沒有你朋友想的那麼壞！說不定對方也是被逼無奈，這件事還是需要等所有事，全部查的清楚，否則很容易造成更深的誤會！”
“查清楚嗎……”
甦牧低頭沉思著，喃喃自語著︰“可是當年的知情者，現在早就不知去向，又該從哪里查起？萬一對方真是小人……”
他害怕這一面揭開，里面是早就糜爛的創傷。
害怕又一次背叛。
害怕自己身邊，沒有一個真正關心的長輩。
小林千美看著身邊少年，臉上完全遮掩不住的難過，這才想起來，他就算是超人，也只是一位尚未成熟的超人。
和自己一樣，也會困于情感的泥淖。
區別在于自己是愛情，而這個半大少年渴望的，是缺位的親情。
“別難過了。”
小林千美安慰說︰“真的猛士，敢于面對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灕的鮮血。假的就是假的，偽裝的再好也是不值一錢。真的就是真的，經得起查驗！”
“呵呵呵——”
甦牧听到大小姐一本正經的話，忽然笑出了聲，問︰“你居然也讀魯迅？”
小林千美吐吐舌頭，說︰“畢竟他可是世界級的大文豪啊——”
“叮叮叮——”
閑聊中，電話再次響起，甦牧拿起手機，是通過方舟拉起的線上會議。
“喂。”
“師兄，我來了！”橘愌雪甜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嗯？”
甦牧眉頭一皺，立即听出來不對勁，問︰“你受傷了？誰干的。”
“啊？”
橘愌雪捂住縫好的傷口，和身邊的夏沫對視一眼，也是一臉驚詫。為了不讓甦牧擔心，她強打起精神，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和往常一樣。
哪知道，剛一開口，就露餡。
“師兄，你該不會用智慧序列，演算出來的吧？”她好奇地問。
“不是。”
甦牧搖頭說︰“你的聲音雖然听起來活潑、響亮，但是太過刻意。同時中氣不足，響亮中全是空心，仿佛屏著一口氣。”
“嗚嗚嗚……”
既然被發現了，橘愌雪索性也不裝了，攤牌了。對著電話哭訴著說︰“師兄，他們下手真黑啊！我肚子被打穿了，好疼好疼的！”
甦牧問︰“狐妖還是惡路王？”
“狐妖！”
橘愌雪惡狠狠地說︰“這次算她跑得快，下次再讓我遇到，我一定把她抓回來給你當寵物！”
“算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甦牧想到夏沫就在邊上，趕忙拒絕這種提議，問︰“最後怎麼跑的？”
“戰場應該藏著一位，能控制大地或者空間的大妖怪！”橘愌雪推測說。
“還有一點。”夏沫說，“就在我斬斷惡路王的刀時，他大喊一句‘陛下，救我’。”
“大妖們的陛下？”
甦牧立即知道藏在戰場的那位，究竟是誰了，說︰“錯不了，我剛精神審問了一個妖怪，這個‘陛下’，應該就是八 一宇現在的女王。”
“能夠操控大地序列的呂氏！”
“女王？”
橘愌雪氣呼呼地說︰“我要把她抓回來，給師兄你當寵物！”
甦牧︰“……”
夏沫︰“……”
“說正事。”
甦牧頗為無奈地扶著額頭，小師妹這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嗎？怎麼感覺和寵物過不去了。
“昂，對，正事！”
橘愌雪說︰“師兄你猜的的沒錯，抓源宗義的果然是八 一宇！而且他們確實從源宗義嘴里，探知到你君王的血統。”
“那只臭狐狸，還念了《九歌•東皇太一》！”
听到這句，甦牧猛地抬起眼簾，恐怖的氣勢嚇得小林千美渾身一抖。
“你確定？”
“確定！夏沫姐姐可以作證！”橘愌雪說。
她是你妹妹……
算了。
甦牧想想，還是懶得再次糾正。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遍，小師妹就是不听，依舊姐姐、姐姐的叫。
“是的。”
一直沒說話的夏沫開口，說︰“看樣子應該是源宗義，將你加冕儀式的全部細節，告訴了八 一宇。這里面有個問題……”
“你是想說，他們為什麼會知道，這是加冕儀式對嗎？”甦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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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夏沫表情凝重起來說︰“你的加冕儀式，並不屬于這個時代，我懷疑八 一宇後面，是不是還藏著舊日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
是類似「虞」的存在？
不可能。
甦牧仔細思考片刻，便否認了這種可。
“師兄，那位越獄的白銀君主，不會就藏在朝鶴吧？”橘愌雪語出驚人，嚇得身邊幾人面色蒼白。
夏沫趕緊開口，說︰“這話不興瞎說！”
甦牧听完，陷入沉默，最後說句。
“不好說……”
三人同時陷入沉默，就連負責會議記錄的方舟，都陷入沉默。這台ai計算機，正在飛速運算，白銀君主出現在朝鶴的概率。
“好了，先不要自己嚇自己，現在八 一宇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血統，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避開我，形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甦牧面對錯綜復雜的局面，居然涌現出一股無力感，他能感覺到，下這盤棋的人。
也就是呂氏，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古老，更加狡猾。
“源宗義現在怎麼樣了？”他問。
“他，又不見了！”橘愌雪說。
“什麼？”
甦牧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
橘愌雪氣憤地說︰“打完後才發現他不見了，到現在都找不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感覺自己的小肚子，真是白挨一槍。
听到這，甦牧已經徹底暈頭轉向，他搞不明白，如果八 一宇不打算放掉源宗義，又為什麼要打歌舞伎町這一戰。
如果打算放人，最後為什麼，又把人再次抓走？
這樣很好玩？
總不能是源宗義自願的吧？
“師兄，你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橘愌雪問，她不想再去思考，源宗義的問題。
“我正在前往母巢實驗室……”
甦牧簡單復述一遍，自己這邊的情況。
“師兄，你的意思是……”橘愌雪立即發現關鍵說，“xspace朝鶴和木間制藥也不知道，是誰襲擊了母巢實驗室？”
“是。”
“奇怪，難不成寺廟？”橘愌雪嘟囔著，和甦牧的猜想一致。
她可以肯定的是，幕府和神社沒有動手。
“這不重要……”
甦牧臉上忽然浮現出笑容，一掃剛才的陰霾，說︰“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利用這個信息差！”
“你的意思是？”
橘愌雪粉色的眸子里，閃動著大大的困惑。倒是一旁的夏沫，嗅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先耍一個小花招，打亂xspace朝鶴的思維！”
甦牧將自己的小花招，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橘愌雪听完咯咯直笑。
“師兄，你好壞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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