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時間又過去了,白不藝的學術水平日漸提高,但由于其身份特殊,其學術成果只能以高鄂科研組的名義發表。
“白不藝啊!這事兒可真不是我搶功勞啊!確實是你這個身份……我回頭找找領導,看看這事還能不能有個更好的解決方案。”
“高老師,沒關系 ,你讓上頭多給我點補貼就行。我舅媽和義母年紀都大了,我不想她們出去工作了。”
“這我一定能給你爭取到!不過這件事情你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嗎?”
“都是些虛名罷了。”
“這哪是虛名的事情?”
“雖然我不能站到光明處,但是我做的事是向光明的,有什麼委屈的?”
一句話好像還有些哲理,高鄂一下子啞口無言了。
“行,那你就做你的黑暗英雄吧,我慢慢給你想辦法。”
“說到底現在並沒有重大的研究發現罷了,要是能解決問題,這些也都不是問題 。”
高鄂听到這話,嘆了口氣道︰
“慢慢來吧,也許你能做到,或者說……該你做到的你肯定能做到,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高鄂走遠,白不藝也不回應,看著顯微鏡視角里的喪尸朊病毒,心中浮現了無數路徑,卻又一無所獲。
“如果這樣的話,真正的最小個體可能小到我們連看都看不到。”
……
白不藝每天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了,這天早些回家,才知道易秋菊已經病了好些天了,關祺還沒到機會和早出晚歸、忙成陀螺的白不藝說。
關祺這些日子都請了假照看易秋菊,一邊還要照顧郝太平,操持家務,易驅祟也會抽空回來幫幫忙。
看著已然頭發全白的舅媽,白不藝心里無比愧疚,拉著關祺說道︰“舅媽,對不起,這些日子我忽略家里了……讓你一個人操心,義母身體情況怎麼樣?”
“你忙正事,怎麼會怪你呢。你義母情況……不是很好。”
“那怎麼不去醫院?”
“去過了,醫生說……是肺上的問題……”
白不藝見關祺有些支支吾吾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舅媽,是不是……癌?”
“唉,是的。已經晚期了,醫生讓回家養著了。”
白不藝沉默了片刻,她非常清楚,這場災難之後,人類的平均壽命急劇下滑,很多人躲過了喪尸之口,防不住輻射病,各種癌癥的發病率也驟然上升。
在末世這樣資源極度匱乏的年代,許多和平年代還可以試圖治療的疾病程度,都會默認選擇放棄。
“少受些痛苦也好……這些日子我會抽時間多照顧一下義母的。”
見白不藝有些難過,關祺轉移話題說道
“你放心,我都會安排好的。不藝,今天的新聞看了嗎?又要打仗了。”
關祺說這句話的時候身體下意識有些發抖,白不藝將其安撫一番,打開了手機,仔細查看起了新聞。
“自西亞與東南亞細亞的尸潮于昨日集結于桂省沿海,與我軍爆發西南海戰,喪尸的水戰能力正發生著前所未有的強化,然我軍英勇作戰,目前戰局正向著對我軍有利的方向發展。
目前龍江防線與尸潮鏖戰于三鎮一點,戰局雖然艱難,但我軍防御固若金湯,國防部宣稱︰龍江不會有一只喪尸到達北岸。
羅剎國軍隊在于尸潮的西部戰爭中受挫,目前東國長城守備兵團正積極向著羅剎國軍靠攏。
沙豪國港口遭遇第九十六次襲擊,目前全球已經暫停海運,各國交流將全面采用航空系統,但沙豪國港口的地位依舊不可替代,將內遷設施,改造為航空交流基地,將于下月動工。
蘭陵島戰役結束,最終米卡國軍戰勝的尸潮,不過環海的威脅並未消失,米卡國決定︰將收縮居民區域,利用國防線將人口遷徙至島中央,島岸只留軍隊駐守。
因無力抵抗來自海上的喪尸,寒島宣布放棄領土,目前羅剎國和日耳曼都在積極接收寒島公民,不過據說寒島人更加青睞遷徙至日耳曼國。”
看完了這些,白不藝心中五味雜陳︰“舅媽別慌,是向好的方向發展的。”
“鎮噩上前線了。”關祺說著,忍不住擦了擦無意識涌出的淚水。
“不怕,不怕……鎮噩福大命大,也是個機靈鬼,他不會有事的。”
白不藝嘴上雖然說著安慰關祺的話,但心驟然提了起來。
“不藝!你不會再去戰場了吧?”
白不藝表情悲傷地搖了搖頭,向關祺保證自己不會再去戰場廝殺了,對方這才放心。
“舅媽,我理解你,我現在不會去的,我就陪在你們身邊,我們一起讓義母最後的日子快快樂樂地度過,讓太平好好學習,考上大學。”
“好孩子,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舅媽,沒有你們我才不知道怎麼辦呢!”
“不藝啊,當時見到軍人上門報喪,我很緊張,當得知死的是平安和瑪莎的時候,我下意識中,竟然舒了口氣。”
“嗯?”
“因為我很慶幸死神帶走的……不是你。”
白不藝沒有說話,關祺抹著眼淚接著說。
“可下一秒我就反應過來了,平安和瑪莎他們再也回不來,太平從此沒有了爸爸、媽媽……”
白不藝將關祺摟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肩頭。
“不藝,你知不知道?被需要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被需要?”
“嗯,以前你舅舅在外面受了委屈全都忍著,到了我面前便什麼都說,不會藏情緒,有時候還像個小孩子。後來呢,平安、太平都是一樣要我給他們弄吃的喝的,要我教他做人的道理,總之是非常需要我的。
以前覺得那是責任,或者說是母性的驅使?嗯……我不知道怎麼說了,可他們走了之後,我發現他們需要我,可我也需要他們。”
“哦,我明白咯。”
關祺擦去眼淚,語重心長地對白不藝說︰
“當初你媽媽臨走前拜托我們一定要照顧你,你爸爸、干媽、義父他們都信守承諾,做到好好照顧你了!我以前一直覺得照顧你是因為答應了你媽媽,你舅舅也一定想讓我這麼做,出于一種責任。
但現在我越發覺得我想照顧你,是因為我愛你。因為你是一個值得被愛、被需要的好孩子。當然咯,我不會自私的,只要你不去戰場了,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說到這里,白不藝對眼前的舅媽無比心疼。似乎很早之前舅媽就有心理疾病史,白不藝想起了父親的話,對關祺道︰
“我父親說過,你們這一代人似乎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辛苦舅媽了。”
“是啊!我還有事情沒完成,我做不完,你便繼續做。”
“舅媽,你放心,我也答應過平安和瑪莎,會好好照顧太平的!”
……
此後一段時間,白不藝盡可能壓縮自己休息的時間,在照顧易秋菊的情況下,盡量不減少自己學習、研究的時間,還偶爾抽空給郝太平補補課。
幾個月後,易秋菊在睡夢中安詳離去。疾病讓她看起來很消瘦,但在白不藝和關祺精心的呵護下,人是干干淨淨走的,只是走之前還掛念著在前線的李鎮噩。
處理完易秋菊的後事後,白不藝一段時間內又開始失眠。她也不再對抗,干脆起來開始看書,困了再睡。總之不浪費一分一秒。
一天中白不藝最多要工作十二個小時,泡在實驗室、收集多國的資料,只為攀登自己想要到達的那個高峰。
周圍的學生漸漸適應了這人的存在,背後都議論她是個怪咖。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白不藝的身體也從原本的健壯變得多出了許多贅肉,從前那張充滿膠原蛋白的臉也有些垮了。
某天,出差許久回來的高鄂敲開實驗室的門看見她時,竟然一時間沒有認出這人來。
“白不藝啊,量力而行、勞逸結合!這麼玩命不是長久之計!”
“哦,我只是感覺時間不夠用咯,全世界現在都在等一個答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