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部隊,前進!在西部防線阻擊喪尸,將身後的核電站留給羅剎國軍。”
白不藝就這麼,跟著部隊,向著西邊前進。
與羅剎國軍隊擦肩而過時,白不藝又看到了那個叫作安德烈的小伙子,此時的他已經穿上了厚重的防輻射服,手里拿著的不是槍械,而是一把鐵鍬。
兩人四目相對,白不藝眼中是平靜,對方的眼楮里是恐懼。
“瑪莎,那個……”
瑪莎眼楮緊閉著,她其實也看到了安德烈,但此時的她很是痛苦。
“不!白不藝!別讓我看,因為很可能無法再見了。”
東國軍隊向著西邊移動,身後的城市千瘡百孔,羅剎國士兵如同螻蟻,往來穿梭。
口哨聲四起,救災開始。
這不是這個國家第一次做這件事情,一切也都有著經驗。
與倭國曾經對相應事件的處理相比,似乎世人也能明白,羅剎國較之輝煌時不管再沒落,但也永遠比倭國人高大。
“我會死。”
這是羅剎民族永恆的哲學。
警報器撕裂夜空時,暗紅色火光中,石墨芯體像被剖開的髒器般暴露在外,看不見的放射性粒子正以指數級速度擴散。
最先進入的,是攜帶消防器材的士兵。
第一批一百余人小隊攜帶滅火設備沖進站區,輻射檢測儀在踏入大門瞬間發出刺耳長鳴。帶隊者將數值表盤轉向隊員,指針已突破量程上限 —— 相當于普通背景輻射的十萬倍。
早些時候通過直升機向反應堆空投了大約五千五百多噸含硼砂混合物,阻止鏈式反應繼續失控。當時在三百米低空反復作業飛行員的免疫系統很多被單次任務吸收的輻射量摧毀,死得都很淒慘。
援助的東國工程隊將大型機械開在外圍,運送著各式物資。
為了防止熔融物穿透地基污染地下水,工程部隊在反應堆下方挖掘散熱通道,但隧道掘進機剛啟動就發生故障,儀表盤因輻射干擾瘋狂跳動。
士兵們只能用人工挖掘,每二十秒輪換一次 —— 這是人體能承受的極限暴露時間。
當挖到十二米深處,鎬頭突然觸到硬物,這是先期進入的士兵遺體,當鎬頭觸到硬物,挖開一看,是具人類的遺體,皮膚與混凝土熔合,分辨不出五官。
有新兵當場嘔吐,被輻射侵蝕的胃內容物混著血絲,滴落在地面滋滋作響。
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多,但人們似乎十足的恐懼,幾個年輕人受不了輻射之苦,直接哭了,安德烈也在其中,被長官拖了出去,一頓毆打之後方才繼續上前,隨後,他們被拖到更危險的環節工作,那就是去當人肉盾牌。
機器人因輻射強度過高無法使用,人們采用的依舊是以前留下來的人肉盾牌方案。
四千多名士兵組成人鏈,在能防護部分射線的防輻服下,徒手搬運高輻射碎片。
每個作業循環限時九十秒,負責記錄作業時間的軍官,看著計時器跳動,每一秒都是在消耗生命。
有人在輪換時突然倒下,鼻腔、耳道滲出黑血,身體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
現場軍醫和醫護人員不斷地抬走因為輻射而無法繼續工作的士兵,安德烈回頭看的時間都沒有,火速搬幾塊後馬上就跑出去。
這樣的以人命為代價去救災,似乎是足夠悲傷的,城市里也到處是士兵,手里拿噴火器,尋找著可能殘存的喪尸焚燒。
一時間,整座城市充斥著死亡悲歌。
此前空投硼砂無法解決問題,還需要修復災變元年時就修築的密封外殼,焊工將面罩緊緊貼在臉上,焊槍的弧光與輻射檢測儀的紅光交織。
人們發現焊縫處的金屬呈現出蜂窩狀,這是輻射導致的晶格畸變。
一個老軍官對周圍人打趣道︰
“這都沒什麼值得驚訝的,我們的先輩早就見過這些東西了。”
說完,老軍官口鼻流血,倒了下去。
這樣的工作持續了很多天,身在西部防線的白不藝完全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此時此刻,戰斗變得白熱化了起來。
來自羅巴洲大陸的喪尸大軍蜂擁而至,軍隊組成了一道道野戰防線,依托工事與喪尸相持,戰斗異常慘烈。
空中飛舞的兩國飛機,肆意地轟炸著,身處防線的白不藝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已經記不清自己擊退過多少次尸潮來襲了,長輩們的裝甲部隊來回廝殺,退回來時整個車身都沾滿了綠色汁液。
打了沒幾天,喪尸不再貿然發起進攻,而是遠遠地與軍隊對峙,中間的地帶,大火經久不息,喪尸和士兵的尸體全都在燃燒著,綿延數十里。
在這樣難得的空隙時刻,白不藝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們,他們的眼神都變了,沒有了原來那種青澀和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和不知所措的冷靜。
“大家都長大了,好像是吧。”
似乎成長真就如白不藝小時候听到的,心中某個地方突然一涼,那就是成長。
朝氣蓬勃的少年們,此時此刻不愛說話了,當喪尸襲來,麻木地扣動扳機,面無表情地怒吼,但當喪尸退去,大家有苦說不出,只有一片沉默。
夜晚喪尸又發起了一次進攻,羅剎國軍的防線有些穩不住,機動著的李聖龍帶兵前去支援,當白不藝沖殺至羅剎國軍的陣地時,遍野的無頭尸體令其呆愣在原地。
“額,羅剎國的士兵,死了這麼多人嗎?”
總體來說,羅剎國戰爭比東國自己打的仗要血腥很多,士兵傷亡之大,確實超出了白不藝的想象。
擊退喪尸後,李聖龍對白不藝道︰
“野戰之下,沒有高大防線的支撐,有些事情很難避免。”
白不藝沒有回復,用鉤子將一只喪尸軀體鉤到燃燒的尸堆里,表情冷淡地走開了。
瑪莎沒有跟隨,而是問李聖龍道︰
“連長,我們以後,是不是一直都會這樣?還是……只有少年如此?身後的羅剎國人每一秒都在死,而我們在這里,似乎也隨時會死。”
李聖龍看著瑪莎,知道對方血統,能理解這其中的復雜感情。
自己最重要兩個國家的同胞都在不斷死去,瑪莎確實已經到了極限。
“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不過,你們的人生,也許會有其他的經歷,不只是如此。”